“陈鸢儿是个傻姑娘,她察觉到丈夫的态度变化,不想着一拍两散,倒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便拼着病体又怀了第三胎,想着再生一个就好了,再生一个,程槐立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

    “结果在胎儿八个月大的时候,程槐立找来了一个神婆给她看胎。神婆看完离开之后,他就翻出了家里所有的粮食,带着两个儿子一起走了。”

    “陈鸢儿什么也不知道,以为自己的丈夫真是赶集去了,直到那场大雪落下来,屋里屋外都找不到吃的,她才猛然明白自己被抛弃了。”

    “她差点冻死在那个雪夜里。”

    “幸好左邻右舍都是好心肠的人,王更夫给了她几根红薯,刘爷爷给了她半袋稻谷,花婶婶给了她一小块排骨,叶婆婆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时常煮汤过去照顾她。”

    “眼看她能捱过那个冬日顺利生产,隔壁村的人却拿了契书来,说程槐立收了他们五两银子,要卖陈鸢儿的尸体过去配阴婚。银子都给了,人就算没死也要打死带走。”

    “陈鸢儿惊怒之下难产而亡,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女娃瘦瘦巴巴的,连哭声都没有。”

    张知序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时陈宝香为抢灵药去扮鬼吓唬程槐立,说的似乎就是这一段。

    -神婆一句我怀的是女儿,你就想将我饿死在家里,还要卖我的尸体去配阴婚。

    -程三旺,我来找你索命,你欠我的,要用命来还。

    当时他就奇怪程槐立怎么会怕成那样,原来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明晰,他道:“这是在十九年前发生的。”

    “是。”

    “你如今刚好十九岁。”

    “是。”

    张知序:“……”

    他有些不忍地看向她。

    面前这人捏着他的手指,似乎犹豫了一瞬,但最后还是坦荡地道:“我当时在襁褓里,脸都已经发紫了,大家都说我是个死胎,还是叶婆婆偷摸将我抱出去,使劲拍打我的脚心,才将我救了回来。”

    断开的线索突然连成合理的线条,张知序脑海里闪过扮鬼那日的画面。

    程槐立原是不怕鬼的,他的惊恐失态,全是在陈宝香掀开头发露出脸之后。

    ——活人只有在看见死人的时候才会觉得那一定是鬼。

    陈宝香想来是长得像极了陈鸢儿,才会只一眼就让他崩溃。

    在大殿上时,他也是反应过来意识到了陈宝香的身份,才会不顾一切地也要在御前动手。毕竟以他这些过往行径,陈宝香的确不会放过他。

    面前的人突然问:“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解释过,为何我一定要杀程槐立?”

    张知序不解:“这些不就是原因?”

    “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