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褚渊而人皆贱之,弟炤祝其早死,刘祥斥其障面,沈文季责其不忠;且其子贲以封爵为大辱,而屏居不仕。华歆、王祥、殷仲文、王弘、傅亮之流,均为党逆,渊独不齿,何也?此天理之权衡发见于人心者,铢两之差不昧也。

    党篡逆而叨佐命之赏者多矣。有志同谋合而悦以服焉者,有私恩固结而不解者,有不用于时而奋起以取高位者;其下则全躯保禄位被胁而诡随者。

    凡此,以君子之道责之,则无可容,以小人之情度之,则犹相谅,而渊皆不然。渊者,联姻宋室,明帝任之为冢宰者也。其时,齐高巴陵王休若之偏裨耳,渊不藉之以贵,抑未尝与协谋而相得,恩所不加,志所不合,势不相须,权不相下。

    乃其决于党逆而终始成乎篡弑者,无他,己则不孝,脱衰干进,而忌袁粲之终丧,欲夺粲以陷之死;宋不亡,齐不篡,则粲不死,遂以君授人而使加以刃,遂倾其祚,皆快意为之而不恤;于是永为禽兽,不足比数于人伦。

    故闺门之内,弟愿其死,子畏其污;子弟不愿以为父兄,而后虽流风颓靡之世,亦不足以容。不然,何独于渊而苛责之邪?

    褚贲之辞父爵,疑非人子之道矣;而屏居墓下,终身不仕,则先自靖而不伤父子相隐之恩;无他,忘利禄而后可曲全于人伦之变也。以名位权势而系其心者,于君亲何有哉?

    张居正以冲主为辞,杨嗣昌以灭贼自诧,幸而先填沟壑,不及见国之亡尔,不然,其为褚渊必也。绝其本根,见弃于天,人之贱之也夙矣。不待恶已著见而后不容于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