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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失也,则王臣不尊而廉级不峻,政柄不一而操舍无权,六师无主而征伐不威,名位相若而礼乐下逮;乃使侯国分割、杀掠相仍者五百余年,以成唐、虞、夏、商未有之祸,而封建之制,遂以瓦解而不可复。
呜呼!文已密而实不固,上无辅而民无依,《周官》之下游,其势固有如此者。读《周官》而可早识其衰,虽百世何为其不可知哉?
乃周之所以断然废四代之典,而立三公论道、六官分政以成罢相之制者,文王、周公何为其然邪?古之君子,备道自己而于物无忧,故能为治任功,而不能为乱任咎,正其谊而先其难,惟其自慊而已矣。
代天理民者君也,承君分治者臣也,此天下之通义也。任人者逸,自任者劳,此人情之至顺也。尧、舜与天同体,而情无非道,则因其至顺,而不必厚求己而薄责于人,安其身而天下自定。文王与天同用,正其通义,躬自厚而薄责于天下,勤其身而不求备于人。《诗》曰“文王既勤止”,以勤为纲纪也。《无逸》曰“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无与分其勤也。此文王之所以开周也。
故周公见其心而以赞《易》曰:“君子以自强不息。”盖自后稷、公刘以来,佩玉容刀,左右于流泉夕阳、柽椐灌栵之间,犹一日也,匪居匪康,其勤无逸,而王业以成。昭兹来许者,亦此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之祖武而已矣。惟其然也,则天子之耳目心思,殚用之天下;百姓之日用饮食,遍德于一人;道有所未讲,三公诏之;治有所欲宣,六官奉之;而又何借乎承其下者之有相邪?
乃其虑子孙之不己若也,则豫修其胄教,而青宫之旧学,即以膺公孤之任。抑恐左右便嬖得密迩于君操六卿之从违也,则寺人奄尹,领于太宰,但以供扫除浆酒之役;而《立政》之所申戒者,惟虎贲、缀衣之是饬。呜呼!咸若是,而天下之治可不待相而裕如矣。
故尧忧不得舜,舜忧不得禹,忧之已得而沛然无劳,此文王所不敢以自逸。而为子孙谋逸者,其亦不敢以尧、舜望子孙,不能以舜、禹、皋陶期天下之士,则亦追之、琢之于皇躬,操四海兆民于勉勉之中也。
若夫昭穆已降,《关雎》、《麟趾》之精意已微,而趣马、师氏、膳夫、内史,且以斗筲分大臣之权,则文王应已早知其弊,而行法俟命,知无可奈何而安之矣。
呜呼!缘此而后世之以勤劳开国者,恃其精明刚健之才,师《周官》而一天下之权归于人主,禁制猜防,上无与分功而下得以避咎;延及数传,相承以靡,彼拱此揖,进异族而授之神器,师古无权,而为谋不远,又岂非理势之必然者乎?
夫子孙之有夷、厉,不能必之天者,均也。虎贲、缀衣之不谨,而且使寺人操政府之荣辱矣。三宅、三俊之不克灼知,而以资格为黜陟矣。司吏者与群吏同其进退,司兵者无一兵之听其生杀,名则六卿,而实同府史矣。
其进如客,其退如贾,九载无簿书之失,则貤封任子,而翛然谢去矣。天子无亲臣,大臣无固位,国蹙民贫,虽有贤者,亦坐叹而无能为矣。
屑屑然取四方之纲纪,责之深宫高拱之一人,而求助于刀锯刑余之厮贱;贤者无以治不肖而相与为窳,贵者无以治贱而相与为偷;不肖师贤者之窳而以淫,贱者师贵者之偷而以窃;筋力弛,手足痹,目盲耳聋,心顽思短,异类之强者,其不乘短垣而逾之也乎?故曰:“有《关雎》、《麟趾》之精意,而后《周官》之法度可行。”学《周官》而弊焉者,未曙于斯义也。
孟子曰:“为天下得人谓之仁。”尧之大也,舜之君也,末之强而卒不可弱,得其理而势自顺也。
仁以厚其类则不私其权,义以正其纪则不妄于授,保中夏于纲纪之中,交相勉以护人禽之别,岂必恃一人之耳目以弱天下而听其靡哉?
乃周公之称古也,曰:“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岂其以唐、虞为弱,而以家天下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