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任户部尚书前去刑部待过几年,熟识大齐例律,凭着学识生生从那群虎狼口中夺下八成家产,说要留与她做嫁妆。
她到现在还记得祝家那些人丑恶的嘴脸,爹娘生前她从来都不知道祝家有这么多人,爹娘死后便目睹了平日见都没见过的远方亲戚们,挤在还停着她爹娘棺材的灵堂里放肆争吵。
她那时嫌吵,坐在门口不愿意进去,不顾身后争执的祝家人,一味盯着天边的云彩,动也不动。
慕如归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他随他父亲来吊唁,慕大人进了灵堂内,慕如归便坐在了她身侧。
她到现在还记得,七岁的慕如归轻轻握住她手时指尖传来的温热,暖洋洋的,直直撞入她的心。
他顶着稚嫩的脸庞,声线清澈,他对她说:“以后,我来保护你。”
若说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孩童,二十多岁的心灵对着七岁的人,怎么会生出旖旎来?
祝卿若在床上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床头,照着她毫无睡意的脸庞。
是什么时候对慕如归有了绮念的呢?
她想,应该是他打马经过她窗边,他们久别重逢那日...
慕如归少时被一游道收为徒弟,十二岁暂别父母随游道走遍大齐山河,学得游道一身相术本领。
他本是要随道长继续修行的,可在几年后,游道忽得一道灵光,再醒神,便命其回了上京府邸。言慕如归此世与道无缘,六十年后再去寻他转世。
于是在慕如归十六岁那年,终于回了上京。
那日不知是谁漏了消息,有人早在慕如归在城外留宿时便看见了他,连夜赶回,并四处宣扬随仙人修行的慕家仙童终于回京了。
第二日城中挨着街道的酒楼便都挤满了人,祝卿若也凑热闹与好友一同去了抱月楼,坐在窗边等着看那名扬四海的仙人徒弟。
许是那日旭阳正好,又恰巧,有一道打在那骑在马上的人身上,洒落了满地阳光。他眉间淡色,仿佛周遭吵嚷皆不入耳,天地间唯他一人,慢条斯理地扯着缰绳往慕家方向去。
祝卿若像是呆傻一般,眼见着他缓缓靠近。马匹走得缓慢,路过她窗边时,慕如归白色的衣摆恰好划过她放在窗上的指节,带出一片酥麻,径直痒进她心底。
她就这样僵硬地定在原地,呼吸也不敢大口,视线落在那碰过仙人衣袖的指尖,脸上浮起一片红色。
自此,那道白色身影便入了她的心,风吹雨打四年都不曾改变,任他冷漠忽视,她仍留有少女旖旎。
祝卿若靠在床榻上,挥开脸上的月光,轻嘲一笑,不知是在笑她不自量力,还是笑她足够自信。
慕如归心底,从来是没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