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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坐落于大山脚下的岭内村,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村西小院内,柳芸香将泡好的杂豆倒进陶罐里,架到火上熬煮。

    时候已至深秋,白天日头照着,尚不觉得太冷,此时天色渐暗,日暮四合,便有阵阵寒意从脚底袭来。

    柳芸香紧了紧身上的青花夹衣,看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心底盘算起做冬衣的事。

    若要置办一身新袄,布料加上棉花,至少要两三百文,她和丈夫梁青山刚从家里分出来,手头银钱不多,虽勉强置得起两身冬衣,却不能把钱都花在这上头。

    如此,只能买些棉花,将以往的旧衣改一改。

    灶台上升腾起袅袅水汽,豆香味从陶罐里溢出,柳芸香将灶火拨小些,改为慢熬。

    除了冬衣,家里粮食同样剩得不多,或许可以和村里人买一些,倒比镇上粮店便宜,等过了这两三个月,地里新种下的豆子就能收获了。

    外头天已黑透,豆粥也熬好了,柳芸香点起油灯,走到门边张望。

    白日里,她与梁青山一起进山打柴,捡拾山货,傍晚下山,他又去地里给豆苗浇水,这会儿还没回来。

    等了片刻不见人,她在灶膛里留了些火星,免得锅里晚饭凉了,便回身坐到桌边,借着昏黄的灯光挑拣栗子。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院门吱呀一声,梁青山挑着满满两桶水,摸黑走进院子。

    “今天怎么这样晚?”柳芸香放下栗子,一手端着灯盏,一手笼着火苗,迎上前替他照明。

    “我看得见,别烫了手。”梁青山忙说。

    “没事,留意着呢。”柳芸香引着他往灶房走。

    把水倒进灶房的大水缸里,梁青山收好扁担跟木桶,将她手里的灯盏接过来,才做了个怪脸,笑道:“刚才在路上遇见五叔公,他老人家一向啰嗦,肚子饿得咕咕叫,还得听他唠叨。幸好天黑得快,不然这会儿还跑不掉。”

    柳芸香轻嗔:“长辈关心我们,偏你作怪。”

    闻言,梁青山面色一肃,满脸正经道:“阿弥陀佛,天大地大,饿肚子最大,想必叔公他老人家会体谅的。”

    “又胡说了。”柳芸香掩口忍俊。

    见她笑了,梁青山扬扬眉,越发嬉皮笑脸。

    柳芸香轻轻推他一把,“不是说饿了,快些吃饭吧。”

    陶罐里的杂豆煮了许久,早已绵软脱壳,豆粥一向寡淡,喝起来清汤寡水,柳芸香在里头添了把糙米,又用小火慢熬,直熬得浓稠顺滑,米粒几乎融在粥水中,米香与豆香浑然一体。

    除了豆粥,还有一小篮烤毛芋。小孩拳头大的芋头埋在灶膛底下,用柴火灰里的余温一点点煨熟,漆黑的外壳一剥便落,露出雪白绵密的内里。

    另有两碟下粥用的小咸菜,是她自己腌的豆角和萝卜,酸脆爽口。

    饭食虽粗糙,但这样寒凉的夜晚,热腾腾一大碗落进肚腹里,身体立刻由内而外暖了起来。

    “好香!”梁青山吃得头也不抬。

    此时夜色渐深,村里人爱惜灯油烛火,都早早歇下了。

    两人用了顿迟来的晚饭,却不着急回房,反而对视一眼,深吸口气,同时消失在原地。

    柳芸香只觉眼前骤然明亮,再看清时,二人已然身处一处绿草如茵的山谷。

    尽管已出入此间数次,但回想起这两日的经历,她依旧心神恍惚,好似身在梦中。

    月余前,柳芸香与梁青山成亲不过几日,就被公婆分了家。

    两人虽是长子长媳,却只分到两亩薄田并几十斤粮食,就被赶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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