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岭语气很淡,淡得仿佛不是刚才那个会死死扣住唐开灼胳膊的人:“找到感觉了吗?”
唐开灼侧脸半隐在黑暗中,朦朦胧胧中开口:“找到了。”
“我饰演的角色偏执,一直自诩正义行凶,后来杀人败露,不想受正义审判后自杀。”他语气中带着笑:“我在想角色跳楼的时候想着什么,两年前我觉得是释然、是不甘、是无限恨意,我现在才想到,除了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他低头看向楼下黑黝黝的车轮廓:“期待。”
他语气微不可察地带上几分兴奋,像是因为自己又得到了新感受,又夹杂了一些别的情绪:“在角色认知中,死亡不是终点,是一趟全新的起点。”
他语调不可抑制地快了几分,有无穷无尽的想法在脑海中碰撞,灵感火星在飞迸:“我从楼上跳下去又会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这个我死了那个我又回来,我的□□告别这个世界,但我没有告别。别人都不懂,没有人会懂,但是那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已经对我无足轻重且以后永远无关痛痒,死亡成了我最有把握的事情。”
他的语速因为飞快而激烈,仿佛有一把火在胸膛燃烧,烧得他不得不很用力地喘气:“人生来就是为了死去,没有一个人会例外,没有一个人会除外,生命求证的意义只是为求证生命合法性。”
他的呼吸声越发地重,很粗很沉,一下一下地呼吸,急促地需要氧气。
楚岭一直听着,忽然开口:“李杰。”
唐开灼下意识出声:“嗯?”
楚岭又道:“唐开灼!”
唐开灼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这次也应了一声,他似乎不明白楚岭为什么要叫他。
楚岭看着他,蒙昧的夜色给一切都拢了层纱,远处的楼,地下的车,身边人的轮廓都含糊,都隐隐绰绰,唯独楚岭的声音沉得能打破这沼泽一般的朦胧:“死亡就是死亡,什么都不会有,活着也没有意义,活着就是活着,李杰对这个世界无足轻重,但你不是。你有粉丝,有你爱的事业,有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楚岭慢慢地说:“我曾经质疑过你的梦想,我以为你的一切来的轻松,我为自己当时的傲慢给你道歉。”
唐开灼缓缓地想,楚岭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的,好像是两人刚认识那会。
他的脑子现在似乎不适合思考,转得很慢。
楚岭又沉沉地叫了他一声:“唐开灼!”
这一声仿佛是恒古山林中传来的撞钟音,金石相撞,从遥远之地飘至耳边,灵魂深处都被震得蜂鸣。
唐开灼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