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文王的规矩……你瞧罢,不但不孝,也不仁……这样看来,这里的饭是吃不得了。”

    “那么,怎么好呢?”伯夷问。

    “我看还是走……”

    于是两人商量了几句,就决定明天一早离开这养老堂,不再吃周家的大饼;东西是什么也不带。兄弟俩一同走到华山去,吃些野果和树叶来送自己的残年。况且“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或者竟会有苍术和茯苓之类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之后,心地倒十分轻松了。叔齐重复解衣躺下,不多久,就听到伯夷讲梦话;自己也觉得很有兴致,而且仿佛闻到茯苓的清香,接着也就在这茯苓的清香中,沉沉睡去了。

    四

    第二天,兄弟俩都比平常醒得早,梳洗完毕,毫不带什么东西,其实也并无东西可带,只有一件老羊皮长袍舍不得,仍旧穿在身上,拿了拄杖,和留下的烙饼,推称散步,一径走出养老堂的大门;心里想,从此要长别了,便似乎还不免有些留恋似的,回过头来看了几眼。

    街道上行人还不多;所遇见的不过是睡眼惺忪的女人,在井边打水。将近郊外,太阳已经高升,走路的也多起来了,虽然大抵昂看头,得意洋洋的,但一看见他们,却还是照例的让路。树木也多起来了,不知名的落叶树上,已经吐着新芽,一望好像灰绿的轻烟,其间夹着松柏,在蒙胧中仍然显得很苍翠。

    满眼是阔大,自由,好看,伯夷和叔齐觉得仿佛年青起来,脚步轻松,心里也很舒畅了。

    到第二天的午后,迎面遇见了几条岔路,他们决不定走那一条路近,便检了一个对面走来的老头子,很和气的去问他。

    “阿呀,可惜,”那老头子说。“您要是早一点,跟先前过去的那队马跑就好了。现在可只得先走这条路。前面岔路还多,再问罢。”

    叔齐就记得了正午时分,他们的确遇见过几个废兵,赶着一大批老马,瘦马,跛脚马,癞皮马,从背后冲上来,几乎把他们踏死,这时就趁便问那老人,这些马是赶去做什么的。

    “您还不知道吗?”那人答道。“我们大王已经‘恭行天罚’,用不着再来兴师动众,所以把马放到华山脚下去的。这就是‘归马于华山之阳’呀,您懂了没有?我们还在‘放牛于桃林之野’哩!吓,这回可真是大家要吃太平饭了。”

    然而这竟是兜头一桶冷水,使两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寒噤,但仍然不动声色,谢过老人,向着他所指示的路前行。无奈这“归马于华山之阳”,竟踏坏了他们的梦境,使两个人的心里,从此都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心里忐忑,嘴里不说,仍是走,到得傍晚,临近了一座并不很高的黄土冈,上面有一些树林,几间土屋,他们便在途中议定,到这里去借宿。

    离土冈脚还有十几步,林子里便窜出五个彪形大汉来,头包白布,身穿破衣,为首的拿一把大刀,另外四个都是木棍。一到冈下,便一字排开,拦住去路,一同恭敬的点头,大声吆喝道:

    “老先生,您好哇!”

    他们俩都吓得倒退了几步,伯夷竟发起抖来,还是叔齐能干,索性走上前,问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小人就是华山大王小穷奇,”那拿刀的说,“带了兄弟们在这里,要请您老赏一点买路钱!”

    “我们那里有钱呢,大王。”叔齐很客气的说。“我们是从养老堂里出来的。”

    “阿呀!”小穷奇吃了一惊,立刻肃然起敬,“那么,您两位一定是‘天下之大老也’了。小人们也遵先王遗教,非常敬老,所以要请您老留下一点纪念品……”他看见叔齐没有回答,便将大刀一挥,提高了声音道:“如果您老还要谦让,那可小人们只好恭行天搜,瞻仰一下您老的贵体了!”

    伯夷叔齐立刻擎起了两只手;一个拿木棍的就来解开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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