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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醒来,姑娘水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仿佛一道涟漪轻扣。她面容清丽如梨花白,身形却过于消瘦,眉目间溢满憔悴,眼角青紫的淤伤尤为醒目。

    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生活的残酷应是在她身上实实在在地体现了。

    “你没事吧?”石朝风鼓起勇气问道。

    姑娘摇摇头,不答一字,心无旁骛地盯着天边的流云翻卷,泛着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

    就这么从晌午坐到傍晚,直坐到石朝风再也忍不住。

    “姑娘不回家吗?”他问。

    姑娘歪歪脑袋,顿了很长一会儿,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不想回家。”

    姑娘的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清透干净。

    石朝风愣了愣,不由苦笑:“我倒是挺想回家的。”

    “你家在哪?”姑娘问。

    石朝风向北方望去,他打绺的头发被风吹到额头两边:“我家离这里很远。”

    “为什么不回去?”

    “回不去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

    太阳彻底沉入山脉,星星在夜幕之中显现,姑娘不知为何忽然哼起旋律,轻音缥缈,堪与那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河一般。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结千年。”

    远方传来一声鸦啼。

    歌声顿止,姑娘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得回家了。”

    “今日姑娘救命之恩,石朝风来日必报。”石朝风生怕错过恩人,慌忙留下自己名姓。

    然而姑娘却显得毫不在意,既无回应,也未回头。

    “姑娘名姓?”他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图不上他的这副狼狈样子,却不愿失了这份际遇,执着又问。

    姑娘停下脚步,仍旧背对着他,半晌,轻声道:“他们都喊我颂娘。”

    “颂娘……”石朝风喃喃重复,再抬眼时,眼前只有杨怀善焦急担忧的脸。

    “大师,你怎么了?!”杨怀善抓着石朝风的肩膀拼命摇晃,张着颤抖的嘴唇不断询问,“我闺女她……到底遇见了什么?”

    石朝风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凝重:“你们认得颂娘吗?”

    听见“颂娘”两个字,这舅甥俩脸上同时闪过一瞬不安。

    “认得……”两人不约而同又欲言却止。

    “她现在人在何处?”石朝风紧紧追问。

    杨怀善不知为何显出一丝心虚,垂着眼睛不敢与石朝风对视:“她、她在几日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