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一刀从王富背部透过,牢牢插入地底,使得王富终于发出了一声呻吟。

    但这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声了,又一刀紧跟着割断了他的声带。

    这是刘羡第一次真正目睹死亡,只见茫茫多的人影中,王富的眼神从低处穿过缝隙,正好照射在刘羡脸上。这眼神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如释重负,好像是久违的解脱终于来临了。然后,他对着刘羡笑了笑。

    刘羡怔怔地看着这笑容,看着王富的双目渐渐闭上,一副安详舒适的姿态,看上去他像是睡着的。而他那衣服上斑驳的泥迹,就像是阡陌上那些灰暗的无名之花。这是刘羡五岁时的真实感受,原来死去就是睡着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来,他道: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在我府前杀人!”

    原来是安乐公刘恂到了,他以一股极不耐烦的神色下了牛车,对着门前的这群持刀者大声呵斥。

    青衫人闻言,立刻还刀入鞘,又从怀中掏了块令牌,大步捧到刘恂面前,毕恭毕敬地道:

    “禀安乐公,我等是校事府的校事,在这里缉拿犯人,若惊扰了安乐公,还望海涵。”

    刘恂听闻“校事”二字,脸色顿时一变,仿佛眼前的令牌是什么了不得的麻烦一样,但又不好落了面子,强撑道:

    “是什么犯人?竟能杀这么多人!你们可要收拾好了,莫污了我家风水。”

    青衫人笑道:

    “是在益州作乱的一个贼寇,好像叫王富吧,七年前诈称作诸葛瞻,在巴西聚众造反,后来虽然事败了,人却没抓到,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了。安乐公要不要看一看?说不定还是个熟人哩。”

    刘恂的脸顿时僵住了,他像木偶一般面无表情,冰冷地回答:

    “我又不认识,何必去看一个死人!晦气!”

    说罢,他牵住刘羡的手,径直往府内走。

    刘羡盯着父亲,发现他一次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