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冻的浑身发紫。父亲慌忙抱起弟弟裹进自己贴身衣服里,然后一边拉扯吴氏一边大声呼喊……
“后来嘞?”金桂花凝眉问道。
“莫得后来咯,后来就啥子都莫得了……”父亲深吸了一口烟,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
弟弟命大,并无大碍,但吴氏因为出血过多加上感染,在医院抢救了十几天后终于离世。吴氏本来就是大龄产妇,临近预产期时两人都不敢大意,托关系找人,提前一月就入院住下,而这十几天的抢救里父亲也是不计开销。所以短短数十天下来,不仅让二人花光了几年的积蓄,更是让父亲和家里负债累累,但最终却落得个人财两空的结果。
但债要还,两个孩子要养,父亲的坚强——或者残忍地说是他历经苦难后的麻木——让他并未过多悲伤,甚至没有时间悲伤。他把两个孩子留给老人,背上行囊再次背井离乡,重新过上了四处漂泊的日子。
“我就是这个命,这个莫得改的咯,我也认到……”父亲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娃儿,都乖得很噻。那时弟娃儿还小,将将开口叫妈,问我他为啥子没得妈?我哪个晓得咋个说噻!哪个晓得边上耍的姐姐,十来岁的娃儿,过来像个大人一样哦,正儿八经的对着她弟弟说:弟娃儿哈,我给你讲起,你要记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妈妈的噻,就像姐姐和你,都是没有妈妈的。但是嘞,这个也么得啥子问题,就像有些人没有手,有些人听不到、看不到,这些个都不影响。关键是我们自己要坚强,不要怕,晓得对自己有的亲人好。比如说我们有爸爸,就要对爸爸好,我也有你这个弟弟,我就要对你好,你说是不是噻?再一个,我听电视里面说,人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了,我们的妈妈肯定也是在天上等着我们的噻,总有一天能见到!所以你也要努力,我也要照顾好自己,这样妈妈们就不得操心了……”
父亲眼里含泪,嘴角却露出温暖的笑容。老张和汤帅眼睛红了一圈,而金桂花早已哭成了泪人。
第三节
“老孟啊,在屋头哈?”
“哎呀呀老师傅你咋个过来了嘛!来来来坐,快坐,喝茶喝茶!”
一个看似有些年长的男子说着话,早已一大步跨了进来。坐在小桌子前看弟弟玩耍的父亲急忙起身相迎,把男子让在床上坐了下来。他招呼姐姐泡茶,自己也忙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上去。
“不慌不慌……那个,幺妹儿啊,茶不得泡了,”他冲着正要倒水的姐姐招招手,却接过了父亲递过来的烟点燃,“我和你老汉儿交代两句就走咯,莫得泡了,车还在外头等到噻。”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平板交给父亲:“这个嘞,今天后勤部来人给我的,是娃儿们上学登记的。”说着他打开平板,“今天后勤部来的那个人啰啰嗦嗦,跟老子扯了一串串儿。你晓得,老子哪个会耍这个东西嗦,也记不到那么多。”他一边说着,嘴里的烟气喷在了平板上,眯着仿佛有些老花的眼睛在上面指指点点。
父亲赶忙叫姐姐过来一起看,毕竟他也不十分熟悉这些电子设备。
“横顺是把这个流程走了,里面的东西啥子都填好就对逑咯噻。”说话间男子已经抽完了手里的烟,正要习惯性的把烟头往地上扔,却犹豫着收住,打量着这间屋子。
只见整个房间与来时已全然不同。地上清洁干净,垃圾桶和鞋架整齐的摆在门口,父亲的工装鞋则摆在门外的架子上。床底码着几人的行李箱,从里向外整齐的排列着一排板凳和一个脏衣篮。两根铁丝一高一低从门后笔直的延伸到高低铺的栏杆上固定住,上面用衣架晾着些内衣裤和袜子,下面同样是一个架子,几人的洗漱用品和盆子也层层放好。闲置的高低铺则用白色帐子全部罩住,里面放着日用品和杂物。床铺上的被褥干净清爽,整齐的叠放着,弟弟床上的枕套被褥还是成套的,画着卡通的蓝天白云。小桌子上则铺了一张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