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卿便常以国舅自居,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只有程峥那个傻子还以为许家是真心扶持他。

    因此在程峥提出要纳许嬿为妃时,程慕宁毅然决然驳了他的念头,且屡次告诫他切勿重用外戚,显然她的劝阻毫无成效,反而将程峥和许家都得罪了个彻底。

    后来程峥忽然向她发难,其中定也少不了她那位舅父在背后煽风点火。他费尽心思将她赶走,如今又怎肯轻易让她回京,而前朝后宫息息相关,后宫既有许嬿专宠,前朝就必有许敬卿揽权,凡事他吱个声,就多的是人替他打头阵。

    程慕宁丝毫不觉得意外,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是么”,片刻又问:“那圣上还是执意如此?他这回不怕得罪许相了?”

    “嗐,那不是因为裴——”

    纪芳顿悟,公主绕了一大圈,原来是要打听裴邵。

    只是说到裴邵,纪芳方才还有条不紊的口舌仿佛被粘住了似的,支支吾吾好半天。

    和许家这样依靠代代与皇室及其他大族联姻来巩固地位的门阀不同,镇国公府裴氏能在各大世家中屹立不倒,靠的全是实打实攥在手里的兵权。

    且不说裴邵的父兄镇守朔东,那十五万朔东大军跺一跺脚就能踏平半个京城,就说裴邵自己,司殿前指挥使一职,手握禁军卫戍京师,哪怕是许家如今裹挟君王青云直上,都没能动摇过裴氏在朝廷的地位。

    这般强有力的靠山,倘若能全心全意为君王所用,那圣上现在也不至于墙倒众人推,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要说许相揽权弄势狼子野心,那裴邵大敌当前袖手旁观也好不到哪里去。待叛军攻入京城的那一日,大家都是乱臣贼子,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纪芳能在程慕宁面前细数许相的不是,却不敢搬弄裴邵的是非……

    毕竟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年长公主与裴邵有一腿那是阖京皆知的事。

    纪芳只好委婉地说:“幸而这些年还有殿帅,才没让许相在朝廷只手遮天。”

    程慕宁若有所思,这三年她人虽远在邓州,但对京城的变动如数家珍。

    裴氏功高盖主又手握兵权,当年先帝在时便隐隐有所忌惮,病中担忧程峥继位后镇不住裴氏,于是临终前下了遗诏,命裴氏次子回京任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把裴邵拴在京中,以牵制他远在朔东的父兄。

    既然是牵制,注定他只能空有头衔而无实权,彼时他进殿前司不过是个五品都虞侯,众人客气称他一声裴小将军,大多也是恭维裴家的权势。

    可先帝大概是病糊涂了,裴邵年纪虽轻,不比他父兄老成练达,但裴氏一门能人辈出,个个都是沙场上摸爬滚打死里逃生出来的,程峥镇不住裴氏,难道就能镇住裴邵?

    显然,只要给他机会,他必定不让人失望。

    不过短短三年,裴邵就已经升至殿前司指挥使,先帝想让他老老实实当个花架子的愿望终究还是落了空。

    程慕宁不知想到什么,她下意识抵住了指间明显大一圈的扳指,继而打探道:“……裴邵他说什么了?”

    纪芳思忖道:“殿帅什么都没说,此事在殿上议论了三五日,殿帅不曾表过态,不过圣上说,他不反对便是同意了。”

    “哦?”程慕宁看他:“圣上还说什么了?”

    纪芳稍顿:“啊?圣上……没说什么了,只让奴才好生将公主护送回京。”

    他说这话时略有心虚,忍不住斜眼去看程慕宁,恰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是吗?”

    纪芳低头闪躲,心道不愧是亲姐弟,公主果然是最了解圣上的人。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圣上的意图人尽皆知,纪芳讪讪一笑,“圣上还说,说…说殿帅对公主兴许还留有旧情,倘若公主此番回京能与殿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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