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芍背着贺知煜褪了衣衫,他亦避过脸去未看。

    明明是连最亲密的事情都一起做过的人,此刻却都有些不好意思。

    孟云芍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得厉害,带得整个胸腔都燃烧起来。

    她好像脱掉的不仅是被雪打湿的衣衫,还有一些旁的什么。

    一些她一直死死捂着不能萌发也不能见到天日的东西,此刻在冬夜暖屋的热气蒸腾里,堪堪便要探出头来。

    有些危险。

    她止不住地想,他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只是为了规矩、脸面?就没有一丝一毫一枝一蔓旁的东西?

    可她又不敢想。

    怕自己自作多情,怕又是镜花水月。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她从小熟读诗书,又被娘亲教导,怎能不知。

    孟云芍坐于温水之中,背对着贺知煜。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流瀑一样的长发,那人动作轻而慢,像怕不小心扯到哪根青丝弄疼了她一般。

    他细细地用水流点点浇注,又轻轻为她上了皂角搓揉。

    忽然,一直没有言语的贺知煜问:“是哪个‘笙’?”

    孟云芍有些疑惑,不知他在问什么,道:“世子说什么?”

    贺知煜问:“阿笙……是哪个‘笙’字?”

    孟云芍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以前的名字,不是很想细说此事,道:“哦,老早以前的事情了,早不用的名字,世子不必在意。”

    贺知煜没了声音,似是已被说服。

    他又为她细细清理了皂角,用兑了几滴茉莉精油的水重新洗过,再取了桃木梳子一缕一缕梳得流畅,像工匠在精雕细琢什么物什一般,耐心十足。

    过了半晌,贺知煜忽然继续问道:“高升的‘升’?长生的‘生’?还是风声的‘声’?”

    孟云芍没想到他还在问,这次再不说实在有些不礼貌,答道:“世子,是‘笙歌散尽游人去’的‘笙’。云芍进孟家之前,本名叫做李笙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好名字,后来换了也换了,便也没人再提了。”

    贺知煜顺着她的解释若有所思地念道:“‘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是欧阳修的诗。”

    孟云芍轻道:“嗯。”

    她这一生,便是始于一场轰轰烈烈繁花似锦的盛会,笙歌曼妙,歌舞升平,而今却零落成空。

    ……

    第二天一大早,清黎阁的下人们已早早起床,有序清理积雪。

    陈妈妈似是有什么急事,脚步匆匆,但也没乱了形态,走得端正。

    她走到内室,看见侯夫人还在梳妆,只差头发还未盘起,走上前去对左右两个女使道:“你们下去吧,我来。”

    两个一等女使马上会意,不光自己出了门,还把外屋里洒扫的其他女使都喊出去了,最后紧紧关上了门。

    侯夫人对她问:“昨日最后如何了?”

    陈妈妈道:“夫人料事如神,孟氏在世子书房门口跪着,怕不是世子的意思。”

    侯夫人似是早已料到:“我猜是云芍听了侯爷的话,自己怕过不了侯爷这一关,主动罚了自己。她最是聪明乖觉,办事一向滴水不漏。这么一来,侯爷和我的嘴堵上了,世子那边也落不了长辈的埋怨,她自己也脱了让世子为难的罪名。她看着落了下风,其实才是全了侯府嫡妻的教养,坐实了她懂事明理的名声,只有不长眼的才会继续追着她为难。我选出来的人,我知道。世子是个宽和心软的,倒不一定能做出这些来。”

    陈妈妈点点头道:“侯爷昨日便知道了,听说夸世子做得对,也没再说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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