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肩挑着沉甸甸的猎物，沿着蜿蜒曲折、积雪尚未消融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走去。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他脸颊生疼，但他满心想着家中的妻女，脚步未曾有半分停歇。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就见一个身形精瘦、面容黝黑，眼神却透着十足精明劲儿的男子，正牵着几匹骡子在那来回踱步。
骡子背上驮着大小不一、用粗布层层包裹严实的盐包。
苏彦文心中暗自思忖，这想必就是草儿提起过的盐贩子。
“你是那个换小鱼的人吗？”苏彦文问。
“小鱼？”盐贩子打量了苏彦文一眼，像是明白了过来。
摆摆手：“之前那东西值钱，因为好看。”
“现在好看的东西也没有人要了。”
苏彦文说：“我没有小鱼，但是我有别的东西。”
“肉，粮食，药材……”
那盐贩子一抬眼瞧见苏彦文，眼睛“噌”地一下亮得如同寒夜中的孤星，忙不迭地甩开缰绳，一路小跑着迎上前。
他先是搓了搓被冻得通红、满是裂口的双手。
哈出一口白气，满脸堆笑地开口道：“哎呀呀，大兄弟，可算把你给盼着啦！你瞅瞅这天寒地冻的，我在这都快冻成冰疙瘩咯。”
说着，他还夸张地打了个哆嗦，顺势往苏彦文的猎物担子上瞟了一眼。
咂咂嘴继续道：“不瞒你说啊，大兄弟，这外头可乱套啦，正打仗呢，到处都是硝烟弥漫，炮火连天。”
“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啥都缺得厉害，粮食、布料、药材……尤其是盐巴，那简直比金子还金贵呐！”
盐贩子越说越激动，眼眶微微泛红。
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我这一路跋山涉水，担着风险贩盐，就是想着能帮衬乡亲们一把。”
“我瞧你这猎物，个个膘肥体壮、新鲜得很呐！”
“大兄弟，我手头攒了些钱，虽说这年头钱也不值啥钱了，但多少能应应急。”
“咱商量商量，我用这些钱跟你换些猎物，行不？你想想，有了钱，往后你想买啥不方便呐？”
苏彦文听闻这些话，心中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战火纷飞之下，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凄惨景象。
他抬眼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沉默片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担的猎物。
本来他的目的就是为还还钱，对方能主动提出来，当然更好。
再瞧瞧眼前这盐贩子，虽说透着几分商人的精明，但言辞恳切，所言非虚。
念及大家在这乱世之中都有各自的难处，相互帮衬也是应有之义，略一思索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爽朗地应承下来：“行！都不容易，我跟你换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沉甸甸的钱拿在手中，心里面这才踏实了。
带着钱去镇上，换取了生活的必需品，这才往回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