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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堂中。如意镜心琉璃屏后,形销骨立的妇人双目紧闭,花白华发陷入褥子,远远看去,透着一片落叶入泥的死气。
谢明月被扮成丫鬟的女侍卫带到此地,透过窗缝看见与记忆里大相径庭的母亲,忍不住捂住嘴流下眼泪。
她的母亲,向来都是锦衣金簪,端庄雅致地坐在花团锦簇里、坐在袅袅茶烟后,前呼后拥,云鬓高耸,曾几何时,却变成了这幅落魄模样。
而这春意堂里,竟一个伺候下人也无,女侍卫带她进来时,原还准备走小道,后来干脆大摇大摆地入了院子。
谢家竟待母亲惫懒至此!
谢明月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当即冲进去投在母亲怀里,好好哭上一场,将母亲带走。
窗缝里,一股难闻的气味熏来,女侍卫都有些受不住,谢明月却恍若未觉,愣愣地盯着房内。
气味,她自然是闻到了,可那是她的母亲,这般味道,只能说明母亲长期卧床,无人打理,方才难闻。
她越想越难过,又怕谢家察觉,不敢多留,只能让女侍卫带着自己原路返回。
坐在昭华厅内,下午的日光打在身上,照出如仙似娥的面庞,谢家往来伺候的下人瞧见了,不免都在私下说嘴。
他们都是后来换过一茬的人,只听说过谢明月的名字,如今见了,方知是这样神仙似的人物。
可惜,是个假的!
谢明月在厅内坐着,见暗自来看自己的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全都是陌生面孔,想来也是谢府将老人全都处理了,更是心凉如雪。
竟是凉薄至此。
她正思忖着,厅外突然一阵喧哗。
“小少爷、小少爷,您莫要过去。”
谢明月抬眼,便见一玉面少年,身穿金丝纹靓蓝长袍,腰间系着一条乌黑的铁头长皮鞭,风风火火地踏进厅来。
身后奴仆成群,俱是唯唯诺诺,满头大汗地追着,派头十足。
“你就是谢明月?”
谢立铭环起手臂靠到厅门边,逆光看着她冷笑。
谢明月淡淡放下茶盏,细细打量他:“公子也是谢家客人?”
“放屁,小爷是谢家人!”
谢立铭闻言,即刻间暴跳如雷。
谢明月却轻笑:“谢家只有一名公子,如今在北境领兵,从未听闻还有什么所谓的小公子。”
眼前这暴戾恣睢的少年,怕就是周杨氏口中,谢老夫人的侄姑娘所带的孩子。
如今也有十来岁了。
想到自己躺在春意堂的母亲,再看着面前满身琳琅的少年,谢明月的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愤怒。
鸠占鹊巢,不过如此。
“戚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位是咱们府中史姑娘的独子。”
身后下人急忙上前解释。
谢明月眼神淡漠:“既不姓谢,怎又口称自己是谢家人,我就说,谢家哪来的什么小公子。”
谢立铭从小被惯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立刻怒道:“谁说小爷不姓谢,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立铭!”
他年纪小,自己都没听出谢明月话中的陷阱。
谢明月勾唇:“既是史姑娘的独子,为何姓谢?”
自然是因为他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谢立铭立刻就想解释,可他也知此话不能说。
一旁的下人更是急得连连擦汗。
祖宗爷啊,这谢老爷要竖爱妻之名,因此史姑娘一直在府中无名无分地待着,连带着小公子也不能过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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