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的双手,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必然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念头。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跟在护士推出来的病床后,摘下口罩对家属解释:
“多处骨折,我们县医院条件有限只能尽量做外科手术接骨抢救生命,脊椎损伤就无能为力了……”
对这个事实已经习惯了四十年的让卫东,本来没跟亲友们一起围上去。
但现在却能轻易听出来话外音:有条件还是往更好的地方送,这里条件也就这样儿。
亲友们都是从未来过县医院的乡下人。
连镇上卫生院都不多去,最多村里赤脚医生,赶集时的走方郎中看看病,基本都是靠经验抓点草药硬扛。
哪里懂接骨手术和脊椎瘫痪的关系。
全都对县医院大医生奉若神明,赶紧谢了帮助把缠满绷带的伤者抬进病房。
“难道父亲还可以不用瘫痪一辈子吗?”
只有让卫东站在那,脑海里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念头!
四十年来,他根本记不起医生几乎是随口说过这句话,人家也没指望一群乡下人有什么条件送更好的地方。
但现在的让卫东肯定知道,市里面条件好的有什么大病肯定都往省城去!
疑难杂病到绝症更是往京沪跑。
这个念头如摇曳的火苗在让卫东心里唰的点燃。
但问题就是乡下人是真没这个条件。
他开始冥思苦想。
这就是重生?
还记得什么彩票号吗,记得什么财富密码?
市税务大院的残疾门卫让老头,从没出门没见识,能干嘛?
平平无奇的四十年在商州市就没见过什么牛逼……等等,商州市不是出了改开后全国第一个亿万首富吗?
就是那个用罐头去隔壁北联邦换飞机回来的超级牛逼大神!
那家就在税务大院隔壁街上,各种传说从九十年代起听得都耳朵起茧子了。
我要去抱大腿,跟随这种大牛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哪怕给他当个保镖,也比蹲在税务大院强啊。
所以在浓烈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脑瓜子终于像个柴油机空空空发动起来的让卫东,一直没去参与亲友们的讨论。
只手上拿了棉纱蘸水,一点点帮父亲擦拭满带尘土的脸颊。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没想过父亲也有这么浓密的满头黑发,更没想到如此年轻的汉子已经满脸风霜。
所以做得细致又入神,让满脑子的翻江倒海都不显半分。
思路已经到了人家凭什么要我,得有价值,更要先把家里的问题解决好。
大方向有了,难的是眼前的燃眉之急要怎么办。
哪怕县里建筑公司来人看望,乡亲工友们各种交涉,他都没抬头。
百无一用是书生,川东乡下人虽然都知道尽量把孩子送去读书,但读出来也要到公社、厂矿上班才有出息,不然就是啥都不会的书呆子,还不如会识字算数了早点回家干活。
这时候看东娃子吓得不会来事儿的样子也知道帮不上忙。
大家齐心协力的拥着让嫂把事情处理了,就无论如何都咬定算工伤,建筑公司承担这里的医药费还赔了两百块钱。
县里刚工作的年轻医生这会儿的工资才三四十块。
算是巨款了。
地里刨食一年都没这点活钱。
所有人好歹松了口气。
好像有了这两百块起码也能支撑些日子,就看东娃子能不能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