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景,一为喜,二为悲,三为苦,四为静,五可闻地狱众生无度,六可见人间欢景无数,七可明滔天神佛之怒。

    八重之后,万籁俱寂。

    第九重嘛,据说名为“不可见”——反正谁也没见过。

    盛凝玉被封印前,就停滞在第六重。

    但无论是第八重还是第六重,都已是修仙界内数一数二的存在。

    尤其是被封印在棺材前,那时盛凝玉有本命剑“无缺”在手,手下败将如过江之鲫——

    所以剑锋划过人家眉心,是什么比法?

    盛凝玉眉头紧锁。

    她出剑要不然就是和朋友打闹着玩,削去个发丝衣袍就是顶天。要不然就是大敌当前,当真怒意横生,杀气四溢。

    但若真是后者,那她贯来是手起剑落,见血封喉,剑锋不是对准喉咙就是对准心脏,目标及其明确——所以这剑过眉心将捅不捅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真是自己干的,那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就凭谢千镜这张仍谁都不会忘记的脸,盛凝玉觉得自己总该留下点印象才是。

    若不是她干的,难道是她师父归海剑尊?

    可这就更说不通了。

    还有谢千镜和褚家的事……

    躺了一甲子的光阴,那些往昔之事如烟雨下的江南行舟,存在记忆里,却叫人摸不清楚,看不真切。

    盛凝玉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最差嘛,也就是在拿回自己的灵骨之前,先被这位记不得的仇敌捅穿。

    盛凝玉思索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腕,入手却不再是黏腻模糊的血肉。

    她有些怔愣,迟疑地抬起了右手。

    不愿多看的腕处裹着厚厚的几层白布,丝丝药香弥漫,隔绝了经年的伤口,遮蔽了蜿蜒丑陋的伤疤。

    普通的药,廉价的纱布。

    但这是从被抽出灵骨后到现在,整整六十年,盛凝玉第一次没感受到手腕钝痛。

    倒是没见过在动手前,先帮对方上药的仇敌。

    盛凝玉转着手腕,没忍住笑了一声。

    罢了,若真在报仇前被谢千镜捅一剑,就当一报还一报了。

    盛凝玉心态洒脱,看得极开,却没想到马上就有让她看不开的东西出现了。

    褚长安。

    ——她曾经的那位未婚夫、现任的褚家家主,突然到了弥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