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喜欢江南,长居京城也是好的。”他带着笑和她打哑谜:“我看十五日是个好日子,正好赏月。”
元宵节他错过的灯谜,今日和她一个个来拆。十五赏月是十五提亲,长居京城,是说嫁了他之后不必回江南。
凌波只垂着眼睛看茶盏。
“十五确实好。但今年花信宴也好,不知道戴大人有没有耐心,等我看完二十四番花信风?”
她答应他十五提亲,只是要等花信宴结束后再谈婚事。这在戴玉权,已经是意外之喜的快了。
但他也是个好对手,并不显得过分欣喜,而是沉稳笑道:“听小姐安排就是。”
谈多了生意,自然还是要说点人情话的,毕竟日后是要做夫妻的,虽然他如今看她样样好,就连未婚小姐这样讨论自己的婚事,也一点不觉得不守规矩。但人心易变,焉知他日不会翻出来说呢。
所以凌波谈完条件,只垂着眼睛道:“家业凋零,让戴大人看笑话了。”
其实她的家业倒不凋零,能把皇商打个跟头的家业,长安城中也未必寻得出多少个,但戴玉权知道她说的不是家业,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那个家。
凌波并不很高,瘦削身形,穿的是翠色衫子,没有元宵节的狐肷披风,更显得身形单薄。不过虚岁二十的年纪,在父亲和继母的手下生活,还经营出这样大的一份家业,谁看了不生怜惜。
所以戴玉权也只是正色道:“小姐请放心,相机行事,因地制宜,小姐何必在乎迂腐规矩,戴某也从不是那样的人。”
小柳儿虽然满心不赞同自家小姐的选择,但听到这话,也忍不住高看戴玉权一眼。
事已至此,也只能相信小姐的判断了。横竖戴玉权也确实是京中炙手可热的王孙,只是到底意难平。
谈到这里,大事都已谈妥,凌波最后只有一句:“承蒙戴大人青眼,凌波十分惭愧,希望戴大人日后多多指教。”
她起身离座,留罗娘子接待他。杨娘子眼力太好,只怕看出端倪,而她这时候不需要任何意外。
但他叫住了她。
即使是向来沉稳的戴玉权,这时候眼中也难免有按捺不住的喜悦。毕竟是终身大事,他叫道:“二小姐。”
凌波停下,抬头看他。
青年的眼中不只有喜悦,还有势在必得的自信,看着她的眼睛道:“二小姐说不谈情字,我知道二小姐的意思。其实我也并非儿女情长的人,在入京前,我也没想过婚事。直到遇到二小姐,才知道什么是天作之合。二小姐放心,我愿与二小姐一起成就一番事业,在那之外的事,我愿意和二小姐用一生来慢慢谈。”
小柳儿都听得神色一动,但凌波只是微微一笑。
“多谢戴公子体谅。”她也改了口,但随即问道:“十五刚好是棣棠宴的正日子,诗经上说:‘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我想,棣棠的意境虽然多用在兄弟身上,但用来指姐妹也是一样的。我家今年还没办花信宴,京中风俗,讲究双喜临门,不如将棣棠宴也一起办了,不知戴公子意下如何?”
戴玉权碰了个软钉子,但也知道她这“不谈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于是笑道:“但凭小姐安排,我配合就是。”
“多谢戴公子体谅。”凌波向他道别:“愚妹先告退了,请戴公子在府中用了午膳再走吧。”
“多谢二小姐。”
凌波走出厅堂,从回廊转去后院,外面的阳光灿烂得让人目眩,短短一刻钟,说定终身大事,连她也有种虚脱感。不自觉伸手扶住了回廊的柱子。
“小姐。”小柳儿担忧地问道:“会不会太快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