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春狩的,都是体面人家,是君王的臣民,输赢都是他的人,他要朝谁扬威呢?自然是镇北军。也许还算上了之前狩猎和马球赛的事。这话听起来像在说裴照是官家的自己人,其实也可能是在说:你可不要又偏到镇北军去了呀?

    毕竟这四年裴照都在镇北军中待着,要往好了说,是捐躯赴国难,保家卫国,不愧是凌烟阁上的后裔。但要往歪了说,那堂堂国公府世子,又是因为谋反被抄了家的,私自出京,改名换姓,在军中升到了少将军,手握兵权,那说法可就多了……

    所以长公主听了这话,就冷冷道:“春狩的事倒不急,我为的是英祯的婚事来的。”

    说到婚事,官家自然更笑了。道:“我也听说了,竟不知道叶仲卿的女儿这样出色,闹出这样的事来,到底是年轻人,朕的儿子就没这样胆气。听说英祯在军中还是立了功的,怎么让给了崔景煜呢,庆功宴也没见着他……”

    一句话问得长公主气血上涌。为什么让功劳,不是因为天家的忌惮吗?否则霍安国的孙子,从军四年,何至于连个侯位也没封?伤倒是落了一身,宋嬷嬷去伺候过他换衣裳,回来都直掉眼泪。

    他口口声声叶家的女孩子,其实那叶家的女孩子倒比她这个母亲还疼他得多。其实那天在叶家,她也起过拆姻缘的心思,叫了他进来,看着这英挺俊美的儿子,也替他惋惜,听靖容说,跑马宴他大出风头,引得满楼小姐扔下花去。霍家的儿郎,赵家的血脉,生出这样惊才绝艳一个青年,怎么能轻许了从三品的叶家女。品性不说,相貌也平平,怎么能配得起他这一生。

    所以她也问他,带着点母亲的愠怒,道:“要是叶清澜,倒还相衬点,这叶凌波到底哪里好,值得闹成这样。”

    他只是微微笑,道:“凌波自然是样样都好。”

    她不愿跟他起争执,只能道:“那也未必,花信宴有的是世家女,宗室还没看过呢。”

    裴照却忽然说:“凌波给我做过黄金肚。”

    “什么?”她不解。

    “宫中用的鱼肚,民间称之为黄金肚。我从小不爱吃,嫌腻味。”他平静告诉她:“那天庆功宴,我没去,凌波知道了,就特地给我做了黄金肚,献宝一样请我吃。我嫌腻,她虽然骂我,其实也不生气,自己吃完了。那时候我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心都软了。”

    英武俊美的霍英祯,这京中最出色的青年郎,她唯一的儿子,娶天下最高贵的女子也娶得的儿子,就这样站在他面前,阳光照着他高大身形,恍惚间像足了他的父亲。

    他说:“像这样的时刻,还有许多许多个,汇成一起,就是我的叶凌波。母亲是宫中出来的人,喜欢看身份,我知道。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我喜欢她,她就是样样好。谁都无法替代。”

    外面的戏正唱,丝竹声里南腔南调,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动人心肠。而她的儿子站在阳光中,说起他心爱的女子,眼神这样温柔,请她成全。

    她只能成全。

    而他的叶凌波果然没有辜负她,不过订婚而已,京中规矩三媒六聘,宫中更是九问九定,她连彩礼都还没收到,自己身份都不稳,就敢这样维护她的裴照,甚至问她来要一份偏爱。

    帝王家的自己人少,所以自己人的话也少,凌波这样的重话,看似雁过无痕,其实听在他们耳中,引起的就是滔天波澜,因为他们一年也难得听到一句这样的重话。

    她做了四十年长公主,如今要做霍英祯的母亲了。

    所以她只平静朝官家道:“叶家倒是出了两个好女儿,小的归了我家,大的也曾经和崔景煜订了婚约,依我家凌波的意思,是要他们破镜重圆才好。”

    长公主府什么不知道,二十年前也是参与夺嫡的助力,真正的从龙之功。凌波的小心思,她全看在眼里,所以才更觉得好笑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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