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有趣。

    表哥和表妹,是一个易引人遐思的亲戚关系。

    更何况梁云贤那个人么,总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高,对妻子却又极好,谢拥熙脾气大,他也一概包容,从不与她红脸。

    看来这十年里,没有变的人才是少数。

    施令窈感慨一句便罢,别人的事她才不乐意管,更别提这里面还有一个她讨厌的谢拥熙。

    绿翘殷勤地护着施令窈走出了满玉楼,才一出去,就有湿润的水意落在脸上。

    “娘子,下雨了呢。”

    绿翘有些烦恼,她们的马车停在春霎街的另一头,从这儿走过去,得淋好一阵子的雨。

    她想起那位冷玉般的小郎君叮嘱她的话,娘子体弱,要多照顾她。

    “娘子在这儿等一等,婢去隔壁的铺子买把伞来。”

    施令窈望着屋檐下滴落下来的雨珠,飞快坠下,啪嗒咂到青石板上,积到浅浅的石坑里。

    听到绿翘的话,她点了点头,又把她手上提着的东西接了过来:“去吧。”

    绿翘踏着有些急的小碎步走了,施令窈不想碰见梁云贤他们,特地往旁边站了站,准备静静地发会儿呆,想着等香粉铺子的事儿有个章程之后便出发去江州见阿耶阿娘。

    还有阿弟。

    她坠崖的那年,他才十五岁,比现在的大宝小宝大不了多少。再见面,就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了。

    耶娘会因为她的死讯苍老成什么模样,她更是不敢想。

    施令窈叹了口气,总觉得命运过分奇妙。

    或许雨天总会把人的心情洇成糟糕的一团,施令窈感受着冰冷的雨丝落在脸上,眉眼间难得多出几分忧郁。

    她知道,她和两个孩子相认,又会在汴京开铺子做生意,之后少不得会遇见从前相识的人。

    这里面,包括谢纵微。

    ……但老实说,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

    他总是高高在上,像是死寂的静湖,不会有一丝的波动。她呢?却还是会为他与别人相看的事气到生病。

    一点也不公平。

    从前也是这样。夫妻之间,总是她在乎得要多很多。

    绿翘回来了,正低头准备撑伞。

    见施令窈直愣愣地就要往雨里走去,绿翘及时拉住她:“娘子,打伞,得打伞啊。”

    施令窈脚步一顿,怏怏地哦了一声。

    绿翘见她情绪不大高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停下了絮叨,只在听到一阵马蹄重重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时,忙拉着施令窈往路边避了避。

    绿翘这样又撑伞又拿东西有些辛苦,施令窈接过伞继续撑着。

    伞微微倾斜,甩出一串晶莹雨珠。

    油纸伞轻扬,伞面下露出一张粉若春桃的美人面。

    马蹄声蓦地一停。

    施令窈莫名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后心发凉。

    像是……被一头许久不曾进食的野兽给盯上了。

    她皱了皱眉,朝着那阵令她不适的视线来源望去。

    却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瞳之中。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身上一丝避雨的物事都无,豆大的雨珠顺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滑落,身上的衣衫尽数湿透,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狼狈。

    是谢纵微。

    施令窈心头倏地一紧。

    这次不遮不掩,两人四目相对。

    她忽地就生出了逃跑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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