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书房内的声音没有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反而歇斯底里中带着些苍老,仿若不堪重负的老水车,咯吱咯吱的发出绝望求生的挣扎求助音。
苏华听在耳里疼在心里,可他却不得不强调一点:“武勋有爵位,不管子弟是否成器,只要安安稳稳起码保三代富贵,能成为勋贵世家。可科举世家呢?”
眼眸一眯,苏华满脸带着锐利盯着苏瑾毅,自问自答着:“需要代代有子弟科举出仕,才维持住荣耀。但凡子孙一代不成器,就会彻底没落。毕竟官,不能当一辈子。哪怕再有才华,太、祖爷规定了七十岁就必须退休致仕了。”
“一旦无官,倘若无子弟在朝,无学生在朝,无姻亲在朝,那就是人走茶凉的局面。”
一字一字,苏华恨不得用自己,用苏家奋斗的血汗为证。
他们苏家目前算得上科举世家了。
第一代,他苏华的父亲苏秦,是个屡屡落第的穷酸秀才,考了一辈子也无缘当举人。
第二代,他苏华也是风雨无阻勤学苦练,到了三十六才榜上有名,成了二甲进士。遇上武帝重实务,而他童年也的确在田间长大,有几分伺候庄稼的能耐,才得重用。可能被引荐给武帝的前提是,他的继室是东问书院夫子的女儿。
由了底蕴深厚书香世家的千金,才让苏家第三代科举之路,出仕之路顺顺遂遂。他苏华的三子最年长不过四十岁,却也是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到苏家第四代,苏瑾毅虽还未有功名,可其他五个孙子,三个进士,两个举人。所聘嘉妇也是科举世家之女,苏家女亦也是嫁给亦也是书香世家。
至此哪怕苏家不再朝为官,子弟姻亲,这结结实实的关系网,便可保证知道朝政动静。
“咱们苏家,前后四代勤勤恳恳百年才能维持体面。而武勋呢?其他不提,崔恩侯手里两块丹书铁券。只要不通敌叛国,明德帝就算心里厌恶也得和和气气。去年京城酷热,帝王下旨去避暑山庄避暑,崔恩侯懒得去,礼部宗正寺都得上门请他一家老小。”
苏华说着,不自禁加重了音调,诉说自己压抑心里多年的怨恨,亦也是大多人的怨:“文官,一辈子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我曾经也怨过,所以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崔家现如今只有这虚名啊!”苏瑾毅听得这番解释,眼里带着畏惧,把脑袋摇晃成拨浪鼓:“祖父您……您不是这样的。您先前跟我说得亏崔将军戍边为国,得亏他抗住了压力守住北疆门户,救了千千万万百姓,是英雄。”
“他配享太庙他有丹书铁券,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的儿子只得到些虚名而已,可若是没有崔镇,那铁骑烧伤抢夺的,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不成家?”
“相比民不聊生,这种文武为官之道的区别重要吗?您怎么不想想武将有多少人被你们参拥兵自重,功高震主?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死于莫须有的罪名?!”
“您都是阁老了,安安稳稳致仕,不也是会被封太师?”
听得这声声稚嫩天真却又带着自我主见的话语,苏华面色来来回回变化了许久,最后嘴角挂着些慈爱:“的确如此。所以祖父这回不想卷入那些恩恩怨怨,甚至想要顺从明德帝的心意,略微有些改动。”
“只不过这一动,恐怕对咱们苏家来说会伤筋动骨。”
苏瑾毅闻言,梗上了脖颈,带着傲然:“我才不信。只要我有真材实料,只要我们苏家子弟有才华,还怕没有日后?”
“那你可能没外祖疼爱也愿意?”
苏瑾毅面色一僵:“跟我外祖又有什么关系?您不是说书香世家暗中借着科举打压异己吗?”
苏华历经风雨的双眸瞬间迸发出一抹狠厉:“科举世家血脉传承,总要担心孩子不成器怎么办。可书院传承靠的是囊括一代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