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想说什么。

    梁夜只是听着他东拉西扯,待他说完,也不说信与不信,只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家夫人,去有劳通禀一声。”

    李管事显是巴不得离开此地,领了命,踉跄着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来复命,道郎君有请。

    西厢房里外两间,以门帘相隔。

    外间是个琴室,墙角龙泉瓷的三足香炉里燃着清雅幽远的沉水,屋子中间摆着张古色古香的琴桌,似文士的书斋一般素雅简净,几乎没什么装饰,与富丽堂皇的正房截然不同。

    整间屋子里最醒目的要属素壁上挂着的那张桐木琴了。

    梁夜的目光落到琴上,不经意似地道:“好琴。”

    李管事立刻:“仙师好眼力。”

    梁夜道:“这式样不常见,可是伶官式?”

    就在这时,门帘一动,一个青衣婢女端着半碗药汤走出来。

    那婢女五短身材,生着张不起眼的圆脸,只有一双大大的杏眼还算水灵。

    见到海潮和梁夜,她愣怔了一下,眼中现出畏怯,犹如受了惊的鹌鹑,慌乱地低下头,向他们福了福,便要离去。

    李管事叫住她:“浣月,娘子这张琴,是什么式?”

    婢女声如蚊蚋:“是伶官式。”

    说着福了一福,嗫嚅道:“奴再替娘子煎些安神汤……”说罢便匆匆地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老奴倒是不懂什么式,”李管事道,“不是和仙师夸口,这张琴比这整间屋子都贵重,当年足足花了五千贯。”

    海潮一听这琴的天价,不禁咋舌:“就一张琴,五千贯?”

    她觑了眼梁夜,只见他仍旧一脸云淡风轻,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张琴。

    真是见过世面了,哪怕不记得三年来的经历,到底沉稳淡定了不少,不像自己小地方来的没见识,才会少见多怪,她酸溜溜地想。

    李管事微有得色:“娘子雅好操琴,郎君当年天南海北的搜罗名琴,银钱流水似地花出去,这一张是郎君与娘子的定亲之物,也是娘子最爱的一张。听说是前朝柳惜音柳大家的爱物,价高就不说了,郎君还亲自登门去求,不知跑了几趟,才说服前主人割爱,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海潮听他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烦,问道:“刚才那姑娘是谁?脸色好像不太好,不要紧吧?”

    李管事道:“那是浣月,跟着娘子陪嫁来的,她本来胆子就小,今夜又是她值夜,可不吓坏了。”

    正说着,又有一人搴帘走出来。

    这回是苏廷远。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脸上多了些疲惫,便显出些许老态来,不再像个年方冠龄的小郎君了。

    “仙师可有什么发现?”苏廷远作了个揖,问梁夜。

    “有几句话想请教尊夫人。”

    话音未落,内室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出谷黄莺般娇柔,带着点惊惶不安的颤音:“郎君……郎君你在哪里?为何去了那么久?”

    苏廷远闻声忙对着帘子里道:“我就在此处,即刻就来。”

    那声音带了明显的哭腔:“郎君,妾好怕,你莫要抛下妾……”

    苏廷远又安慰了几句,转头苦笑着对梁夜和海潮道:“两位切莫见怪,拙荆着实吓得不轻,方才服了仙师的灵丹睡了一会儿,不想还是睡不安稳,不多时便醒了,醒来仍是哭泣不止……”

    他面露难色:“拙荆本就体弱,眼下更添惊惧惶惑,恐怕不便见客,可否待天明……”

    梁夜向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贫道等得,却不知那鬼物是否等得。”

    苏廷远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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