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目的日子终于结束——开学了。幸好开学早,不然我可能会在假期猝死在书桌前。
交作业、拿课本、每个假期之后必有的返校考试、画新的班级黑板报……而趁我不注意时,春天不知不觉来临。羽绒服穿不住了,大衣也脱下来了,自动售货机的冰可乐又在每节体育课之后被抢购一空了。
花坛里的樱花开了,满树的春雪和彩云,下了几场三月的细雨之后,粉白的花瓣抖落一地,被来来往往的脚步碾作泥。天也黑得迟了,去食堂吃晚饭的路上能看到落日在老水塔上、在树的指缝间流连。还有漫天飞舞的柳絮,落在地上团成毛茸茸的半透明的球,我们走在外面不得不戴上口罩。这就是江临中学的春天。
大概是由于季节对情绪的影响,奇怪的躁动与爱恨也在上课、写题与学校活动的间隙不断冒头。前座的辛怡同学最近像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好歹我俩算是邻座朋友,我就被迫成为了她的倾诉对象。
“我失恋了!孙某那个贱人!”
孙某?好像说的是四班一个物竞大佬,辛怡之前常常一下课就对着他犯花痴。
“没错就是他!明明我每次去上物竞课都那么期待,明明我之前都一直坐在他旁边,明明我还一直去问他题目……我那么努力了可他还是这么的冷酷无情呜呜呜呜呜呜!”
表白失败了?辛怡不愿意再说下去。
“他有女朋友了吗?”
辛怡摇头。
好吧,那么……我猜大概在孙同学的眼中,前座这位女孩远没有自己手中的程稼夫重要。
“一周之内忘不掉他,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她指着窗口发了狠话。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就默默抽出了高中必刷题。辛怡好像也发泄够了,回过身重新翻开程书。
等等……“期待地去上竞赛课,坐在她旁边,一直问她题目……”这好像说的也是我啊。
而我最近的心情,也被零醛搅成了一团乱麻——她不再和我一起放学回家了,而我对此一点头绪也没有。
大概是从哪一天开始?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天我留在班上写了一刻钟题后收拾书包去自习教室——看不见她。再去三班——值日生已经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低着头握着笔弓着背,却不像是在写题,倒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搏斗。
我敲敲玻璃窗,她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敲了很多次后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一起走……”
“你先走。我还没写完。”她打断我的话,用沙哑的、像是强忍着泪水的声音。
“零醛!”
她重新坐下,沉没在左手边的字典、右手边的讲义和试卷、书堆上空了一半的糖果罐子、脚下的课本和自治自动之间。全程都没有看我一眼。
晚放学前老班宣布了重要新闻:下周五,3月29号,高一组织青春行——先去烈士陵园扫墓,随后乘大巴外出春游。“记好!早上六点一刻在体育场门口集合,举行授旗仪式;七点从大学南路出发走到平山堂……穿运动校服外套,早上吃饱点别给我走一半晕倒了!背个包,里面装点生活用品因为我们要在方特附近住一晚……对了明天把五百块社会实践费收一下。”
“我不想去。”辛怡在下面嘀咕。
“我也不想。”除非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再想到晚上独自一人待在空教室不愿意理我的零醛。
“不跟喜欢的人一起出去玩,相当于不出去。”辛怡趴在桌上,盯着面前的程稼夫,“还不如待在家多刷几道题。”
“是啊。”
我和前座在这种事上达成了难得的一致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