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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他周星星有一天居然会被一碗少油无盐、只有一颗荷包蛋和一点白菜叶子的疙瘩汤馋到流口水。“吃吧,吃吧!”周秀红催促道,“吃完了,我再找陈狗蛋要去!”
周星星差点被疙瘩噎住:“陈狗蛋不是死了吗?”他记性很好,记得翠花妗子说过陈狗蛋不在了。
反倒是周家人愣了一下,周大柱冷笑道:“可不就是‘死’了吗!”
周星星一听就知道陈狗蛋没死。
没死却不在,那就是和周秀红离婚了?
到了晚上,周星星终于搞清楚状况了。
渣爹陈狗蛋确实还活着,不过已经改名陈向阳。
在周星星出生的那一年,他跟路过的抗战队伍走了。
他敢打敢拼立了功,建国后就当上了干部,现已转业成为省城大厂的厂长。
他身上有男人的通病。贫穷时和周秀红如胶似漆,不过是因为除了周秀红,他没有别的选择。
发达后有无数选择,就说包办婚姻不幸福,没跟周秀红正式离婚,就在抗战基地娶了一位革命伴侣。
衣锦还乡后,他接走了父母、弟弟、儿子,却将周秀红弃若敝屣,正式离了婚。
那会儿,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陈狗蛋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升官发财换老婆,上行下效罢了。
周秀红在儿子被遗弃后找不回来时,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
后来她全心全意地照顾儿子,谁知最后不仅没了婚姻,也失去了儿子。
组织还要求她做思想工作追求进步,于是他彻底地疯了。
之后,她被老周家接回来,一直由父母、兄嫂和侄子们供养。
“我没疯。”周秀红附在儿子耳畔悄悄说道。
母子俩晚上睡一张炕,就住在老周家的东偏房。
硬邦邦的炕上铺着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被,被子上面还搭着周星星脱下的羊皮袄。
尽管被褥破旧,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异味,这与周秀红白天蓬头垢面的形象大相径庭。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灯光,周星星无法看清周秀红的神色。
但周秀红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低声说道:“我不疯的话,怎么撕掉陈狗蛋一块肉?他当年拿着我陪嫁的二十块大洋当路费,跟着抗战队伍离开。功成名就后,就想把我撇在一边,他做梦!”
周星星惊讶地“啊”了一声,“您装疯?”
“对!我装疯卖傻十年了。”
周秀红侧脸对着他,“我是疯子嘛,疯子做事没有章法,就算闯祸了,他们也不能计较。我疯疯癫癫地在陈狗蛋的工作单位又打又砸,闹得他们领导亲自出面,和我带去的叔伯哥哥侄子们商量,让陈狗蛋赡养我一辈子,每个月拿三分之一的工资寄给我。后来实行计划经济,再加上三分之一的粮票、布票,十年来没有间断过。”
周星星一听,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这简直是个牛叉人物啊!
他刚开始还很同情周秀红的遭遇,以为人家是青铜,没想到却是个王者。
不过,周星星也明白,拿到陈狗蛋三分之一的收入,不可能只靠装疯卖傻那么简单。
“这些年,爹娘哥嫂没少照顾我,那些钱票到手后,我经常拿一部分出来补贴家用。”周秀红继续说道。
这也是九个哥哥和九个嫂嫂没厌弃她的主要原因。
如今四处闹灾荒,周家数十口人口能坚挺到现在没饿死一个人,这些钱票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因为一有钱,周家就囤粮食,藏得特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