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瑾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却淡淡地扫过沈菱,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藏的那一抹寒芒,以及她此刻沉静到近乎变态的气度。他的绯薄唇瓣勾勒出一道玩味的弧度,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沈家除了沈岩之外,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沈菱?沈岩的妹妹?”
严格说起来,沈岩并不止沈菱一个妹妹,刘舒涵生的女儿也算是沈岩的妹妹,可裴墨瑾显然并没有将之计算在内,小妾扶正的继室所生的女儿虽然也是嫡女,但跟原配所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是。”
对上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凤眸,沈菱微微点头,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永平王裴墨瑾的一切记忆。前世,她与他基本没有交集,只隐约记得在几年后,他率领铁甲卫东征,却不幸遭遇皇帝的猜忌和敌军奸细的混入,最终腹背受敌,战死沙场。他的尸体更是被残忍地制成人皮风筝,放飞于城楼之上,这一幕当时震惊了整个国家,百姓们无不自觉地为他的逝去而悲痛守孝。
然而,皇室却对他在民间的威望感到忌惮,认为这压过了皇室的风头。老皇帝表面上颁布旨意,让百姓不必过度悲伤,他会再度发兵为永平王报仇,但实际上却是在强行抹杀百姓对他的追思与怀念。这种做法的吃相之难看,令人不齿。
思及此,沈菱的眸底不由得滑过一丝怜悯,速度快得惊人,眨眼就消失了。
怜悯?她在可怜他?
沈菱的眸底确实滑过了一丝怜悯,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然而,尽管距离他们还有些远,裴墨瑾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微妙情感。
怜悯?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不禁感到一丝诧异。他裴墨瑾,堂堂的永平王,竟会被一个权门世家不得宠的嫡女所怜悯?这简直不可思议。若是此事传出去,恐怕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吧?
裴墨瑾的面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无波的表情,但内心却泛起了层层涟漪。他开始重新审视沈菱,这个看似柔弱无依、实则内心坚韧的女子。或许,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他所了解的关于她的故事,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你确定遇到的是土匪?”
此地距离皇城不过百里,前面十里左右就是隆阳县了,若真是土匪,未免太过张扬。
“确定。”
迎着她明显看穿一切的双眸,沈菱点头,稍微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土匪是真,是否巧遇就有待商榷了,今日若不是遇到王爷,在下主仆三人怕是小命难保,她日沈菱必重礼相报。”
如果不是她正好重生了,刘舒涵的胞兄刘文锦将在半个月后救回她,若一切都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沈菱已经无法再直视自己前世的愚蠢,不过……
“王爷可知,月华长公主嫡孙失踪之事?”
思及前世的事情,沈菱突然想到一件事,当时刘文锦救她的时候灭了所有的土匪,同时还在土匪窝里找到了被绑架的月华长公主嫡孙被人分解的尸体,刘文锦也因此得到了长公主一家的青眼,皇上还给他记了一功,封他为隆阳候,可现在仔细一想,这些土匪明摆着就跟刘舒涵是一伙的,刘文锦又岂会清白?月华长公主嫡孙被人绑架分尸,她被土匪绑去,再在合适的时间用正当的理由救出她,这一切根本就是他们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
“哦?”
月华长公主嫡孙失踪之事在皇城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问题是,一个还未回到皇城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沈菱若有比铁甲卫还精良的消息渠道,又怎会落到被人赶去庄子的地步?
小东西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啊。
凤眸深处玩味更甚,裴墨瑾随手端起茶杯,借以掩去唇畔弯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