纬曾提醒高长恭:“战场上陷入敌阵太深,万一失利,悔无所及。”

    高长恭则回答:“家事更重要,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高纬猜忌他将国家的事情称为家事,于是嫉恨高长恭。

    当然,高湛高纬父子嫉恨的人多了,高睿遭到猜忌,被高湛的皇后杀害,高孝琬被高湛折断两腿而死,高长恭则被高纬赐了毒酒。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高湛父子这是诛杀高氏内部可以取代自己的宗王,杜绝“乾明旧事”再度发生,然而一手缔造齐国这个权力怪圈的,正是高湛自己。

    在这种环境下,再优秀的将领也会被埋没乃至杀害,高殷绝对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大齐的珠玉,至少要留下高长恭这一颗。

    高长恭现在毫无战功,那盖世的军事才能只有自己清楚,自己要做他的伯乐。

    日后就算他想要发兵政变,也没有多少人响应,因为他虽然是文襄帝高澄之子,但却是庶子,法理上没有继承高澄的权力,除非他拱自己二哥高孝琬上台。

    先不说高洋之后轮到了自己,就算自己没了,那还有高演高湛排队等着呢,神武的子孙还没有轮完,到不了高长恭这里。

    而如果自己都把高演高湛摆平了,还没能拿捏住高孝琬和高长恭,那自己被推翻也是活该。

    再说,高长恭那个宁愿生病等死、赐毒酒就喝,申辩都不申辩的性格,很难说他有什么野心。

    所以高长恭可以放心启用。

    忽然,宫中有人来报,说是皇帝请太子去北宫游宴。

    三个弟弟想跟着高殷一起去,但侍者说皇帝只让太子过去,弟弟们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哥哥的手,直到高殷做出下次陪他们出宫游玩的承诺才又高兴起来。

    高殷坐在车驾上叮嘱二弟:“绍德,你带着他们回去。”

    “知道了,阿兄。”

    绍德带着弟弟们向他行礼拜别,高殷点点头,让人包好那几件物品,前往北宫。

    到了北宫,还未下车,就听见一阵西域胡戎乐,高殷问向侍者:“是粟特人在演奏?”

    侍者刚要说话,就见到自宫中抬出人来,有男有女,他们身上都插着箭矢,惊恐的面容已然绝气,宿卫们用厚布拉起他们,仍有点滴鲜血坠落在石阶上,像是梅花绽放。

    见到太子,宿卫们露出歉意,他们不是不知道可以用布裹住尸体,但那是天子射的箭,他们不敢拔出,用布包住也可能折断箭矢,因此只敢垫在尸身下。

    高殷面色沉重,命人带上东西,连忙进入北宫。

    随着侍者的高唱,众人情不由衷地看向殿门,期待高殷的到来,不知不觉中,臣子们已经将太子视为救星。

    高殷刚跨入宫门,一支箭矢就飞射而来,狠狠钉在门上,箭羽抖出了残影。

    “哎呀!”

    接着是高洋的声音:“居然失手了!”

    高殷前方的一名舞伎连忙跪下,瑟瑟发抖,刚刚那一箭正是射向她。

    高洋揉搓着下巴,想了想:“算了,没射中你看来是天意,你下去吧。”

    他看向群臣:“我是天子,有这个权力吧?”

    群臣连声称是,夸赞高洋的仁德,那名舞伎如临大赦,手脚发软地离开,下一名舞伎面如死灰地接替她的位置。

    高洋再次弯弓搭箭,对准了下方演奏的舞者:“来,给朕好好表演,若是有些许差错,可是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