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逃离的猎物才能称得上是“幸存”。
汉尼拔露出与嘉莉如出一辙的笑容。他翻转双手,托住了嘉莉的手肘,以自己的力量来支撑着嘉莉这与他刻意拉近的距离。
男人侧了侧头,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了认真的意味:“我想你应该与你的同学打声招呼。”
好像他真的只是在单纯的为嘉莉提供意见而已。
但他仅仅是想自己与幸存者打声招呼,还是去补完那残缺的屠戮盛宴?
然而无论是哪点,嘉莉都不想去做。
她已经燃尽重生了,布料之下尚未拆线的伤口一直在用隐隐的痛感提醒自己这点。
在汉尼拔的床上醒来之时嘉莉便意识到过去自己所重视的、畏惧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毫无意义。她已经抛弃了上帝,已经意识到汉尼拔并不是她的使者,那么她又为何要把已然无用的记忆放在心上,或者企图改变什么呢?
老实说嘉莉甚至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
可是……
就在她想把开启更亲密的话题时,嘉莉又转念把话吞了下去。她懒洋洋地往已经刚刚年轻人所站的地方看去,歌剧结束后众人已经开始退场,他或许已经走了。
“我想你是对的,汉尼拔。”她慢吞吞地开口,“或许我的确应该与他打个招呼。”
汉尼拔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关怀地问道:“需要我陪同吗?”
这是你想要的吗?嘉莉在心底默默地反问道。
这当然不是。他早就说过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曾经的嘉莉问过他如何才算完整,而现在她感到自己已经隐约触及到了答案。
“年轻人的世界,想必你也不会感兴趣吧?”嘉莉眨了眨眼,玩笑一般开口说道,“我想单独去。”
那一刻汉尼拔脸上的表情让嘉莉在瞬间忘却了自己仍然身处公共场合。
关怀依旧停留在他的脸上,可嘉莉已经看过他这人皮之下的真相。透过那摆的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宠溺,嘉莉从他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意的笑容。
一个依然能够轻易让嘉莉干渴不已的笑容。
他动了动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肌肤着轻轻的摩挲着,像是在鼓励自己大胆行动,也像是奖赏她的乖巧顺从。
“早点回来。”汉尼拔放缓了语速,宛若真的在叮嘱自己年轻太多又活力四射的情人一般,“我在家里等你。”
他在家里等自己。
是的,她的新家,她的新归处。
听到这句话时嘉莉毫无反应,一直到汉尼拔独自离开时嘉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理应激动的。
她的汉尼拔不仅给了自己崭新的灵魂,崭新的肉|体,甚至是一个崭新的归所。她是那么的渴望拥有他,渴望着与他融为一体,为了达成那个目的她甚至将德斯贾尔丁女士献给了他。
然而在他说“在家等你”时嘉莉却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好像她从出生的一刻起就与汉尼拔纠缠在一起,从未分离过。
从未……分离过。
想到这儿站在街头的嘉莉低下了头,她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胸口。自己的手指按在伤痕上时,被缝合在一起的皮肉仍然会朝着她喊痛。
锋利的碎玻璃插|进胸口时就像同时绞碎了她的心脏,高烧褪去之后嘉莉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然而让她仔细说来,她又不知道哪里和过去不一样了。
夜风吹起她垂在脸颊两侧的碎发,嘉莉独自走在路灯下,却不是迈向与老同学“叙旧”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