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那是我爷的眼睛,就像他当初看我一样亮得吓人。
我吓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满身大汗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婉华给我倒了一杯水:“吴先生,看样子,是我赢了。”
我抓起桌子上水杯一口喝干:“没错,你赢了。”
老杜顿时急了:“小吴,你们这个……这个不能作数啊!我……”
我不等老杜把话说完就抬手打断了对方:“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我输了就得认账。这样……你现在把生意交给你谢博士,如果,半年之后,你的生意还没眉目,你可以再来找我。”
谢婉华冷声道:“你还不死心吗?”
我沉声道:“你跟我讲规矩,我也在跟你讲规矩。如果你接手生意半年时间还不见起色,老杜有权更换术士。当然,那时候,你还可以跟我伸手。”
我站起身来向老杜一抱拳,快步离开了诊所。
我表面上极为平静,实际上却恨不得一步赶回家里,问问我爷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从诊所出来,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赶到了车站。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爷和三枚鬼钱的事儿。
在我爷给我传艺的这十二年里,他从来就没让我碰过三枚鬼钱,就算我偶尔想要看看,他也藏着不放。他好像说过:老吴家的命运跟三枚鬼钱息息相关,动了鬼钱就是动了性命。
最重要的是,我有一次拿着占命钱去算我爷的命,结果算出来他是一个死人,已经死了好多年的人。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算错了,正想重算一卦的时候,我爷却不知道怎么跑进屋里,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知道深浅,闲着没事儿去推他的命格。那之后,我再没敢去算我爷。
还有……
这些怪事,越想就越多,以前我还不觉得什么,可是我看到以前的记忆之后,却越来越觉得不对。
要是说,我爷真的夺了我爹和二叔的寿,我也一样不信,我爷不可能是那种人……
我一路胡思乱想地回了家,一推门,却看见满屋子的灰吊子、蜘蛛网,桌子上落的那灰都能写出字了。我家虽然没有女人,但是我爷却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的灰天天都擦,不擦他就不舒服。家里脏成这样,除非他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我几步走到炕沿边上,顺着炕席往前摸了一下。我爷以前出门,来不及告诉我,都会在那儿留张纸条。这一回,炕席下面却什么都没有。
我转身就掀开了密室的暗板,想要下去看看,可我却看见密室入口已经被人用黄泥给封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我爷弄的?他趁着我不在又搬家了?
我刚想转身,却忽然觉得不对。那时候,我莫名其妙地觉得我爷肯定在密室里,他在等着我下去。
这个想法一从我脑袋里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而且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强烈。我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跑到外面找了把镐头,三两下刨开了黄泥,跳进了密室当中。
我走进密室,第一眼就看见我爷背对着大门,盘腿坐在供桌前面。
“爷——”我刚喊了一声,就听见我爷叹息道:“你还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也闯进来了。我帮你躲了二十多年,还是没躲过去啊!半命道,鬼脉该有传人了。天意啊,谁都跑不出这天命啊!”
我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爷,你说什么呢?”
我爷沉声道:“你不说话,听我说就行。其实,我早就已经死了。你现在是跟死人说话啊!”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爷,你……”
我爷笑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死人了吧?当年那些事儿,你都想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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