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样!

    明明我才是“钢玉号”的主人,我才是大执政官的直系血脉,东八二四区、十二大区的一切,都是我的,至少我可以从中分润出很大一块。

    可是现在,我却活得像一条狗……

    这一刻,陶琚想到了帕瓦的“泥土粪坑”说,想到了帕瓦曾讲过,即便是身陷其中,也要甩出泥浆屎尿,甩在那些旁观的人们身上。

    是的,就是这样!

    哪怕再不能够回到从前,也要让他们如我般,一起陷下去,一起淹死在人生的苦海里。

    没错,就应该这样!

    陶琚身躯抽动,他大概醒转了,只是仍然极度虚弱。这时候,还有火烫的憎恨之蛇,啃食他的心脏,他又挣扎两下,想将手里面不知何时攥到的一点泥巴,奋力甩向府院深处,那层窗户上面,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左太看看自己的决心。

    问题是,他太疲倦了,只能是攥着手里的腐土,还有剥下来的树皮,尽可能往后仰脖子,让口鼻呼入一点儿新鲜空气。但由于过于虚弱,他的动作幅度比想象中小得多,以至于从口鼻灌进来的,仍是潮湿的腐土,还有更糟糕的窒息感。

    陶琚持续挣扎和抽搐,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有怎样的幅度,反正他并没有从当前的可笑的绝境中挣脱出来,反倒是过度的虚弱,让他已经被封住的眼皮之下金星乱冒,以至于竟看到了一个混乱的星空。

    “星空”抽象得如同画师的笔触,每颗星辰似乎都牵拉出扭曲的轨迹,而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些轨迹竟然和唐立教给他的一些仪式符号类似……

    他竟然还想着那个仪式!

    陶琚苦笑了起来,结果嘴里被塞进了更多的浸着血液的泥土。

    可也在这个时候,他大脑中的那些星辰排列的扭曲符号轨迹,似乎也在被画师逐一补全、延伸,不断扩张领域,以至于他本身都陷入到了“星空”的涡流里去。

    陶琚感觉他浮了起来,又不确定这是真实的体感,还是幻觉。

    应该是真的?

    因为他和地面腐土之间,终于有了一点空隙,而且“星空涡流”正驱使着他,完成刚才几乎变成笑话的仪式——将之前剥离下来的、还没有挖孔的树皮、树干组织,整个地覆盖在脸上。

    血腥气扑鼻而入,随即一片昏黑。

    不,这个世界亮了起来!

    陶琚腿脚不自觉抽搐,不是这样的,他已经在行走了。

    他正从污浊的大海中走出来,脚下就有一条坚实的阶梯,坡度不高,回旋往复,一圈又一圈,感觉却始终向上。

    或许,尽头就是那混乱扭曲的星空、无有极限的天穹?

    东七二五区,西城区近郊位置,一处提前十天就包下来的会所。相关会场布置已经进行到尾声,而此时,很多准备参加那场重大活动的人们,提前一天来到现场,进行一场荒诞的预热。

    为抹除万物的差别,寻找宇宙核心的一致根性,首先就要剥离人类历史社会赋予的沉重道德约束,释放自然天性。所以在闷热潮湿的偏厅里,人们踩着仅及脚踝的水层,以及喷涌上来的水汽,无下限地放纵,使身上毫无遮掩,和其他人一起大笑、痛哭,施放又或享受暴力和欢愉。

    “这帮吃跑了撑的……大客户阈值越来越高了。”

    鱼先生抹了一把头上细密的水珠,暂时从荒诞现场中脱离出来,从肃立在旁边的侍者托盘上取了杯烈性酒,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喝下去,而是皱眉环顾整个偏厅,穿过迷蒙的水汽,计算人数。

    “参加这次天性活动的客户,比上一年度少了很多,至少下降15%。虽然明天正式仪式,绝大部分人还会出席,可这个兆头不太好,协会提供的‘场景’,对那些人的吸引力在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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