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花一边打一边骂,许家文受不了跑了。
当天许老头就开始闹绝食,孙秀花一句话都没劝,他想死她不求他活,他不想死她就照顾着。
要不是怕自己不在这儿看着,许家文把老头子抬去许向华单位闹,她才懒得看这张老脸,越看越生气。
孙秀花定了定神,把结果说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许老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被关了一个月之后,刘红珍终于被放了出来,许家文亲自来接的。
一见儿子,刘红珍就哭,似乎要把这一个月来的伤心绝望都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许家文的脸。
一个多月不见,儿子瘦了不少,脸皮苍白,眼底发青,像是很久都没睡好,不用想都知道这一阵,他有多难熬。
那天她要是忍住了没闹,也许,也许许向国就不会被抓,她怕儿子怪她。
许家文不怪刘红珍吗?怎么可能!
可事已至此,怪刘红珍对现实一点用都没有,何况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许家文把刘红珍带到招待所,让她洗漱,又叫了一份饭菜。
吃了一个月菜糠团子的刘红珍感动的再次哭起来,还是大儿子最心疼她。
等刘红珍和着眼泪狼吞虎咽吃完,许家文进入正题:“妈,和我爸离婚吧!”
刘红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看着许家文。
许家文坚定的点下头,“妈,我爸都背着你有另外的女人了,还想骗你跟他离婚,难道你还想等他出来。”
往事涌上心头,刘红珍登时变了脸,可不是,出事前,许向国就想骗她离婚来着。
“可离婚后,你们怎么办?”刘红珍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们跟着你。”许家文想也不想道,他爸有了案底,这辈子都毁了。作为罪犯的儿子,他永远都不可能上大学,想进工厂都不行。可他马上就要高中毕业,哪怕不能上大学,这学历也够了。只要跟他爸划清界限,他就还有未来。
看着对面神色挣扎不定的刘红珍,许家文知道,她还是没想到这一点,所以犹豫不决,对他妈这样的人来说,离婚是一件想也不敢想的事。
许家文索性掰开了跟她讲:“妈,我爸成分坏了,不跟他划清界限,我和弟弟们这辈子都得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做人。”
刘红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当即拍着大腿喝骂起许向国来。
眼见她这会儿都没抓到重点,许家文忍不住暴躁地吼了一句:“骂人,骂人,除了骂人,你能做点其他事吗?”当时要不是她不管不顾的叫骂,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刘红珍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许家文,像是吓到了。
“对不起,妈我,”许家文捂着脸哽咽:“妈,你不知道我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他们叫我劳改犯的儿子。他们把我的书撕了,还在在我被窝里撒尿……”许家文真真假假的说起来,边说边流泪。
刘红珍一颗心都抽痛起来,抱着许家文放声大哭:“阿文啊,妈对不起你啊,都是我和你爸害了你啊,我们对不起你啊!”
母子俩抱头大哭。
哭了半响,刘红珍才收住眼泪,神情变得坚定异常:“阿文,妈这就找你爸离婚去,你们再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闹革命那会儿不都这样的,黑五类家庭的孩子宣布和家里断绝关系,境遇就会好很多。
许家文动容地看着刘红珍,满眼的濡慕和感动。
望着儿子的眼神,刘红珍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看守所里,一身囚服,满眼血丝憔悴不堪的许向国直勾勾地盯着刘红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