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指头一根根锁住他的手,掌心相贴,这样却还不够,又探进他袍袖攫取热量,手施压的同时,也在微微颤抖。冰冷的,像一条痛苦的蛇。
三丈远之外便是中书内省,飞阁上有人行走,只要回头就能看到这一幕。
这需索与依靠,争分夺秒。
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亲王殿下的压力和需要,宗亭内心隐秘地溢出一丝微妙的愉悦,方才为让她“信任他”而吞下去的半颗苦药丸,在一个瞬间,有吝啬的回甘。
她的颤抖逐渐平息,手指头似乎也逐渐回温,紧绷的肩头甚至稍稍放松。然这时却传来宫人行走的脚步声,几乎是在瞬间,李淳一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便沿原路折了回去。
“小舅舅,走了。”
掖庭位于宫城西侧,李淳一对此并不陌生,她曾在此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同几个话少不爱笑的宫人一起生活。掖庭人多、杂乱,匪夷所思的事常常发生,但多数时候都无人问津,墙外的人也不会知道。
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不关心也不在乎罢了。
她抬头,看到阴云挪开,有惨烈的日光覆下来。天气诡异到超出她的推算,本该轰轰烈烈落下来的一场雨,忽然间就被老天悉数收回。
李淳一低头敛眸,随宗正卿进门。
堂内浮动着强烈的气味,是来自沐浴水中的香料。几个宫人将煮好的淘米水端到西边的敛床前,打开帷幕安静地为小郡王擦身。小敛强调善,需精心待之,无人敢在这时多言,气氛堪称压抑。
宗正卿拢袖站在旁边,面上愁云惨淡。他记忆中的小郡王聪慧可爱,就像志怪里的小神仙,十分生动顽皮;不过如今躺得平平,乖得要命,一点声息也没有。
沐浴完,屋外宫人洗净手,捧着小敛衣走入堂内,为其层层叠叠一件件穿好,又绑好他的头发,正要盖上衾被时,堂外却响起了嘈杂声。
李淳一后知后觉地回头,宗正卿却忙扯了一下她的袍子,低声道:“别管!”
但事情似乎没这么容易避开,李淳一刚转回头,便有一女子冲了进来,还未待她反应,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就紧紧攥住了她的袍子,尖锐的指甲甚至隔着单薄衣料扎痛了她的皮肤。
李淳一分毫未动,因她辨出了这张脸。这是她嫂嫂,虽然已经瘦得几乎要脱形,但她仍然认得。“你杀了他吗?是你吗?”她言语颇为混乱,神志似也不清楚,大约是将李淳一当成了李乘风。
自废太子出事后,家眷该杀的杀,该没的都进了掖庭,这位皇嫂因娘家尊贵避开一死,但进掖庭当晚就疯了。
李乘风是废太子之事的最大得利者,招怨恨在常理之中。皇嫂将她当成李乘风,用力掐着她的皮肉,恶狠狠地像要杀了她。李淳一反握住她的手臂想要让她清醒些,身旁宗正卿则连忙扯开废太子妃:“这是吴王、是吴王哪!”
废太子妃倏地恍惚了一下,但眨眼间她又猛地扑上去,揪住李淳一的衣领:“你、你回来了?”她眸中闪过一瞬清亮,好像很清醒似的,却又压低声音神叨叨地同李淳一说:“我看到你死了,恩……是死了,就像……”她措辞又恍惚起来,眸光也变得浑浊,视线移向西侧那张小敛床:“就像阿章一样……你和阿章,是一样的。”
她说着忽然松了手,随后也不等李淳一回答,她恍恍惚惚走到了小敛床边,手颤巍巍地伸过去,抚摸小郡王冰冷的身体:“不要睡了,阿章,不要睡了……不,还是好好睡吧。”
那声音里透出哀凉来,眼泪是热的,也是清醒的。或许没有人是一直疯的,这一刻她大约很清楚亲生骨肉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李淳一这时就站在废太子妃身后,她不太记得自己走了过来,一切鬼使神差,无知无觉。小郡王的脸白如玉,闭着眼格外安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