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直跑到大街上才停了下来,项西往路边一个商店门前的台阶上一坐,喘了半天:“操!不干了,你别跟着我了,钱我也不要了,赶紧走。”

    “喝点儿水,”方寅去买了瓶水递给他,抱着相机包也坐在了他身边,“你还跑得真快。”

    “不是我说,大摄影家,你这也太耽误我事儿了,”项西皱着眉,拿过水喝了两口,“你说我刚要是反应慢点儿,他出来一锹拍我脸上怎么办?”

    方寅笑了笑,半天没说话,低头看了一会儿相机上的照片,又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其实这几张很有感觉……这就是生活,各有不同,各自挣扎。”

    “挣扎在黑暗边缘倒霉催的少年找工作找到了非法窝点里结果让人给拍进了医院?”项西瞅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挺兴奋的,多好的素材。”

    “小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拍这些东西吗?”方寅点了根烟叼着。

    “因为有人想看呗,”项西扯了扯自己都跑到鞋里去了的袜子,“谁都想知道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越离得远越想看,活得越惨越离奇就越想看。”

    方寅沉默了一会儿,喷出一口烟:“小展啊,你没上学真可惜了。”

    “但这些东西看完了又怎么样呢?”项西系好鞋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看的人感叹一会儿,还有人这么惨啊,演的人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对么?”

    “你自己没点儿什么别的想法吗?拍的过程中……”方寅跟着站了起来。

    “没有,”项西也拍拍他的肩,“我就为那一天50块,所以你最好在我还没彻底受不了之前拍完。”

    玩具销售没戏了,项西重新上了公车,去那个饭店,饭店倒不是黑窝点,就跟医院隔着三条街,但就是个没多大的快餐店,主营砂锅饭。

    跟以前大洼里路口总被平叔拖着不结账的那家快餐店规模差不多,项西走进去的时候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经营着,原来有个打下手的不干了,所以重新招人,挺急的。

    项西说了自己有工作经验,但没说是在风波庄,只说也是快餐店,要不人一问风波庄干完了的人怎么肯在这小店干,他该答不上来了。

    “这人行吧?”老板是个挺面善的胖子,跟他聊了几句,扭头问正在炒菜的老板娘,“看着挺干净利索的,比之前来的那个强。”

    “行,”老板娘看着跟老板是一型的,小一号,她面前三个小锅同时炒着菜,一边颠着锅一边打量了一下项西,“孩子你多大了,看着没成年呢?身份证看看。”

    “19了。”项西说,掏出了展宏图的身份证递给了老板。

    “嗯,宏图啊,”老板看了一眼,“你今天就开始吧,我们这儿缺人手,忙不过来了。”

    “啊?”项西愣了,他觉得自己虽然非常想马上找到工作先干着,但猛地这么快地就让他开始了,他突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终于找着活儿干了!太好了!

    马上就要从程博衍那儿搬出来了……真不想干啊!

    两种想法在他脑子里拳打脚踢地来回折腾着,创可贴都快打掉了。

    “怎么?不行?工资1200,包两餐,这算是不错了。”老板说。

    “不是不行,”项西按了按创可贴解释着,“我还有点儿事要处理,我还没找到地方住呢,我还……我明天早上还有点事。”

    “可以先住在店里,我们后面有个阁楼,”老板娘炒好一锅,给客人拿过去之后又说,“你明天下午过来也行,但过了明天就不行了,我等不了,你也看到了,忙不过来。”

    项西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路对面花坛边的方寅,正举着相机对着他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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