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时喜欢坐在边缘,两脚悬空着,可以逐渐平静下来。

    辰河对她很友善,不像对待普通的婢女,愿意和她亲近,把她当成故友一样。某天得了厨子新做的胡饼,学她的样子凌空坐着,分了她一个。

    “以前我也常同她这样并肩而坐,边吃饼,边聊外面街市上发生的趣事。”他笑了笑,澄净的一双眼微微乜起来,看远处被太阳炙烤得扭曲荡漾的城池,怅然道,“但我母亲不许我和她在一起,因为地位悬殊,我是落地就被册立的世子。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不是可以一直保护她,直到她出嫁。”

    莲灯歪着脖子看他,“殿下和她青梅竹马?”

    他仰起唇,露出尖尖的、有些俏皮的虎牙,“比青梅竹马还要更进一层,她是我的妹妹。”

    莲灯很惊讶,只知道定王有六个儿子,并没听说有郡主。那么他口中的妹妹,难道随那些孺人一同被撵出王府了?她有些奇怪,什么样的父亲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难道女儿不是人吗?王妃不论对错,任她在王府里翻云覆雨?

    但腹诽归腹诽,终不好评断谁是谁非。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她只管夹着尾巴做人,一切只为静待时机接近定王。不过觉得那位郡主很可怜,金枝玉叶,却不能供养在王府。

    她咬了口胡饼,饼里夹着羊肉,羊肉肥得流油,险些滴在她裙子上。她忙拿手擦下巴,转过头憨憨对他一笑,“殿下与郡主分开时多大?”

    他低头想了想,“我那年七岁,她不过五岁。”

    她哦了声,“已经过去十年了,殿下那时尚小,保护不了她,所以不要自责,我想她不会怪你的。”

    他露出个苦涩的笑,“我也知道,彼时说话没有份量,就算阻止也没人会听我的。只是觉得兄妹一场,当时没有争取,心里一直很内疚。”

    “那么殿下后来可曾找过她?”

    他摇了摇头,“容不得我去找她了,她随她母亲去了敦煌,离这里十多天的路程,我没有借口离家这么久。再后来听说她死了……死在豆蔻年华。”

    他说到伤心处泪盈于睫,怕她看见,很快转过头去。莲灯没有再追问,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叼着胡饼眺望远方,碎叶城在夕阳里渐渐凉下来。她看到护国寺以南那片泱泱的坟场,扬手指了指,有意问:“那里光秃秃的,是什么地方?”

    辰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随口道:“是回回城主的墓葬,葬着一整个家族。半个月前被人开了盗洞,丢失了一卷很珍贵的经文。”

    她眨了眨眼,“有人盗墓只为经文么?是什么经?”

    他沉了嘴角,“据文献记载,应当是。当初莲花生大士云游到回回,赐经与回回君主,经文可招百万阴兵,也可令人起死回生。那时城主立了奇功,回回君主为了犒赏他,将一部分镌刻在丹书铁劵上赏赐给他。城主薨逝后,这面丹书铁劵便随主殉葬了。”

    莲灯到现在才摸着头绪,那个铁块原来有这种作用。招阴兵,起死回生,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她有点心虚,东拉西扯地笑起来,“当真能起死回生,为什么那个回回城主自己死了呢?”

    辰河笑道:“不过是个传说罢了,但我觉得对的东西也需对的人来用,比如太阿1当随秦始皇,换了别人,说不定还不及砍柴刀呢。”

    莲灯虚应了两句,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丹书铁劵的丢失也许已经引起定王的注意了,那么国师为什么不先杀定王再去取呢,想来有他自己的考虑吧!

    也许是风大,辰河在竹楼上吹了太久,夜里发起热来,心悸伴着咳嗽,病势汹汹令人惶骇。行苑的詹事忙去禀告定王,连王妃都惊动了,夫妇两个从两处赶来,彼此见了面也没好气。

    李氏无处发泄,左看右看看见了莲灯,仿佛她是个瘟神,照准了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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