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还是很震慑鹿心的,它当即撞了铁板似的,腿一崴就跪下了。

    “看着本座。”他又斥,那只色厉内荏的鹿抬起头,怯生生看了他一眼。他虎着脸道,“神宫缺鹿茸,你的角太大了,该锯了。本座身体不好,需要鹿心血,自己叼只碗来!”

    这下吓破了九色的胆,它仓惶向莲灯求助,眼里泪光闪烁。

    “还敢不敢插手?”

    它摇了摇头。

    “还敢不敢放肆?”

    它继续摇头。

    他指着外面断喝,“出去!”

    它如蒙大赦,飞快跳起来,眨眼就不见了。

    救兵中途逃跑了,莲灯有些怅然,对他的猖狂也更抵触,裹着袖子道:“这是人家的府邸,国师耀武扬威做给谁看?”

    他并不在意她的恶言恶语,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上年除夕吗?我带你吃馎饦,看烟花,现在回忆起来恍如隔世。我常在想,如果那次之后我就放弃计划,现在一定是另一番光景。很久以前我曾经替自己算过一卦,我有情劫,且难度。你出现后我不敢算,怕应在那个劫上,可惜该来的终究躲不过。”他的语速渐渐慢下来,向她这里靠了一步,“莲灯,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我做的那些错事,任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只盼能回到从前……”

    她避开了他的碰触,知道理论不出头绪来,强定了定神说算了,“我也不和你争辩,以前的事过去就作罢,我原谅你。从今天起你我两不亏欠,我不怨你,也不恨你。你回你的太上神宫去,继续安稳当你的国师。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就算对我最大的补偿了,如此可行?”

    其实他应该满足,可他知道自己期盼的远远不止这些。她就在他面前,他不敢抱她,不敢亲她。她对他已经全然放下了,一个女人一旦不再爱你,细微处都能够品咂出疏离来。她的心和他渐行渐远,他惊慌失措,怎么挽回她?他无计可施,唯有不停纠缠。

    她躲避,他便迎难而上,“你对我还有感情,告诉我怎么能让你解恨,我全都照做。”

    她想让他走,他为什么总绕开重点?他牵住她的画帛,更让她反感至极,愤怒冲昏头脑,有一瞬居然起了杀心。她咬牙切齿,“我让你滚!”

    他不为所动,猛地一掣,将她拉进怀里来。仿佛深埋在沙漠里,干涸得龟裂的心突然接触到水源一样,这种幸福简直令人发疯。还是这个味道,莲灯的味道。他把脸埋进她颈窝里,可是来不及汲取更多,腹部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她的碧玉簪子深深扎进来,有血渗出,晕染了衣袍。他感到吃惊,却并不生气,只是不敢看,摸索着,用力压住伤口止血。

    她的脸上浮起淡漠的笑,“我说过的,你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不是千方百计要补偿我吗,那就去死吧!只有你死,才能平息我的怒气。”

    他勉强笑了笑,“这么点伤,要不了我的命。你想杀我……”霍地抽出案上金错刀扔给她,“用这个。”

    她的速度极快,一瞬便将刀锋压在了他脖颈上,“你不会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吧?”

    伤口痛得厉害,肚子上破了个洞,冷风嗖嗖地灌进来。他咬牙支撑住,就算拿性命赌上一回吧,赌她对他不是全然无情的。他略略仰起头,让刀锋压得更紧实。她离他很近,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暖。即便有这一刻也足了,他黯然想。沦落至此,实在是始料未及。他如今的感情就像火中取栗,明知道会灼伤自己,也全然不顾了。

    “你要杀便杀吧,死在你手里,我不冤枉。”

    她的刀尖又压紧半分,“果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莲灯觉得自己有些难以自持了,她的性格里有嗜杀的成分,不知源自于哪里。杀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杀了他,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就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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