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册封任命旨意也将下达跪伏的各人手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一年改国号明,辰宗贺缄继位。

    辰宗一年,也就是贺缄继位的第一天傍晚,他温和的走下雕刻龙纹的玉石台阶,亲手扶起与众人跪了半日的弟弟贺纶,拂了拂贺纶微皱的衣摆,“皇弟不必多礼,你是藩王,自是与旁人不同。”

    “臣弟不敢。”贺纶眼睑微垂,脸上并无羞恼和屈辱。

    这反应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不过站在贺纶对面的贺缄却比前世镇定了许多。

    百官皆大气不敢喘,恨不能将脑袋缩进衣服中,一个个如泥胎木塑般,动也不动,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的耳朵是竖起的。

    就当众人以为贺缄要一雪前耻,当庭贬斥贺纶或者直接把人打去薄陵寺时,却听上方传来新帝一如既往的温润低声。

    余光所及,新帝携着郡王渐行渐远,完全就是兄友弟恭,再家常不过的亲情画面。

    兄友弟恭的二人缓步行走在宽阔而冰冷的长街御道,身后一长串的宫人内侍,却无一人发出声息,是以贺缄略略放低的音量,听起来那么清晰。

    “老五,辽东的天空不如京城的明媚吧,那边风沙大。”贺缄道。

    “这世上没有地方比真龙帝王盘踞的天空更明媚。”贺纶回。

    他说话的样子也与一般臣子差不多,可就算他微微低着头,那挺秀的后背也不曾弯下一点点。贺缄暗暗的冷笑,“辽东苦寒,朕也舍不得你与章皇后骨肉分离,以后就在京城安顿下来吧。”

    语气还是与拉家常无异,但身后立着的宫人皆暗暗变色,皇上不是不收拾郡王,根本就是猫戏弄耗子,要慢慢玩死。

    贺纶神情肃穆,有动容略过,依旧平稳的回道,“皇兄厚恩,臣弟惶恐。”

    贺缄呵呵笑,眼角的余光淡淡斜向他,温润的问,“既是如此感恩,为何又那般着急将章皇后和龙凤胎送去辽东呀?”

    语调如初,不带一丝儿的诘问,周围的肃杀却明显的浓厚了一层,安静可闻针落。

    严行智那个蠢货干的好事,贺缄并非不震怒,说是要将其碎尸万段都不为过,但他依然平静的主持祭礼,沉痛又持重的接受百官拥戴,直至此刻,目中亦无丝毫火焰。

    换成个胆小的,恐怕早已吓尿。

    贺纶垂着眼眸。

    贺缄负手,平静道,“跪、下。”

    身后内侍纷纷后退两步,头垂的更低。

    无人敢看,更无人敢乱听。

    倘若忽略这些人的身影,宽阔的御道似乎只剩下了两个人,贺纶与贺缄。

    闻言,贺纶轻撩衣摆,平静的跪地行君臣之礼。

    打量片刻,贺缄既不开口,也不示意平身。直到天空细雨霏霏,有宫人安静的上前,为新帝撑起御伞。

    跪在雨中的贺纶浅红的双唇紧抿,雨水沿着鸦黑的鬓角滚落,浸透薄衫麻衣。

    一个时辰之后,不时有绵密的细雨从上方飘落,冰凉打在脸上,汤媛缓缓回过神,也终于察觉了异样。

    井口上方明亮的暖光辉耀,贺缄立在伞下,仰望星辰,对井中的她,慢条斯理道,“爱妃调皮,如何下去玩耍的?”

    原来外面早已改朝换代。

    汤媛被人拉了上去,浑身是血,形容狼狈。宫女忙而不乱的簇拥她,里里外外的将她收拾干净了,才再次奉至新帝面前。

    新帝感念徐太嫔,在灵堂静立许久,才转过身,看向半晌没动静的汤媛。

    她不开口,他自是也不屑说什么,只冷道,“走吧。”右手微抬。

    但穷途末路的女人并不识抬举,没有将手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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