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的,”魏氏笑道,“我前回听令意和令婕说你很喜欢看话本?书架子上摆了好多呢。”
“打发时间的乐子,”顾云锦答道,“有几套我读得很有趣味,这才推荐给大姐姐,今日正好借给她带回去。”
魏氏哈哈大笑:“你不晓得,舅娘以前是拿话本来识字的。”
魏家只是普通商贾,在他们家乡,生意不咸不淡的,读书习字是兄弟们的事情,轮不过魏氏姐妹。
魏氏从前认得的字,都是商家铺子里账册上常用的那一些。
用她爹娘的话说,徐家也是商户,魏氏嫁给徐驰以后能看账记账就够了。
后来徐砚中了举人,又得了一门好婚事,闵老太太就生出了帮徐驰退婚的的心思,这使得魏家二老刚冒出来的让女儿再读些书的念头又全熄了。
这门亲事最终因着徐驰的坚持而没有退,魏氏成亲之后,深知自身不足,想从头学起。
那年,徐砚在悬梁苦读准备考进士,哪怕有杨家领路,徐家往来的人脉、左右的邻居,也与今日截然不同,多是学子之家。
魏氏这么个小娘子,整日里捧着幼童开蒙的《三字经》也不好看,叫邻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在背后好一通笑话,闵老太太更是对她嫌弃万分,徐驰琢磨了几天,把《三字经》换成了各种话本。
一是故事有趣,魏氏学起来不枯燥,二是话本比《三字经》强些,徐驰挑的又是那种言辞犀利的故事,即便有人笑话魏氏看不懂,魏氏张口能说里头段子,指桑骂槐地给人堵回去。
徐驰认真教,魏氏仔细学,费了半年多,她认字就没有问题了,但在书写上,只能得个端正,不够风骨。
也正是因着自小吃亏,比起琴棋画,魏氏在对徐令意的教养上,更看重书。
而恰恰,徐令意在书道上天分卓越。
魏氏今日心情好,又与顾云锦亲近许多,这才主动把陈年旧事说出来:“我这几年看得也少了,今儿个一说,倒是挺有兴头的,晚些我也读来看看。”
顾云锦从前只晓得徐驰与魏氏感情好,听了这么一段往事,才知道了徐驰的细致与妥帖,也难怪徐令意总说她父亲好,在日常生活里,这样的细处应当还有许许多多吧。
她笑着道:“我那儿话本多,舅娘想看,只管使人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