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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军中历练这种事,蒋慕渊是随口一说,孙恪也是随口一接茬,谁都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若是孙恪真生出那等念头来,就不是皇太后会不会心疼的事儿了。

    圣上对他们本就有防备,孙恪吊儿郎当做个闲散皇亲还好些,当真有了上进之心,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各人有各人的性格。

    也无需评判孰高孰低。

    两条街上的流水席,从傍晚起,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坐下来吃酒菜的虽都是疾苦百姓,但因着不限制时长,鸡鸭鱼肉酒管饱,也就没有人抢夺,只有些人吃多了酒,醉醺醺的与旁人起些冲突,很快就被边上的其他人与衙役们劝解开了。

    闹事的几乎没有,欢声笑语却不是不断的。

    最初还好些,等十六夜的圆月当空,皎洁月光映入酒盏,有一老妪捂脸痛哭出声。

    笑能感染人,眼泪亦然。

    今夜能做下来吃流水席的,哪家没有一番伤心故事?

    胡同火灾害了人命,倒下来的青龙偃月刀也沾了鲜血,更别提滔滔洪水带走的生命了,那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让亲人入土为安,都有不少人在被大水冲垮的屋舍里寻不到一件旧人物什,衣冠冢都不知如何立。

    老妪一哭,边上的人也被招得红了眼睛,不时有人咽呜出声。

    压抑的哭声传开,闷得官差、小二哥们都嗓子发酸。

    孙恪站在窗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平日身上那股子混账气亦收敛了,只垂着眼皮,一言不发听着底下动静。

    蒋慕渊也听得很清楚,敛眉沉沉叹息。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前世征战,外敌退兵时一把火烧毁城镇,留下一片焦土、满目疮痍;

    顺德三十二年的两湖大水,冲垮村落无数;

    因天灾、战事背井离乡、迁徙万里的百姓,正如底下吃酒人的模样。

    再说得近些,上月中元,大江边放下河灯的两湖人,不也是哭成了这个样子吗?

    可哪怕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依旧不会使人麻木,反而是深感自身力量的不足。

    做东的成国公父子,自然不可能只出银子不露面,他们倒没有坐在哪家酒楼的雅间里,而是与绍府尹一道,搬了桌椅在街边坐了。

    段保戚也在一片哭声中红了眼睛,双手紧紧握拳,低声喃道:“京城繁华地,还有这么多的伤心人,这儿哪是我平日里熟悉的热闹东街呀……”

    话音虽不重,边上的成国公却听见了,赶忙重重咳嗽两声,狠狠瞪了儿子两眼。

    前回郁园里,还能说是酒后糊涂,说了没说都不记得,今儿个再传出些不合适的言论,叫人揪着辫子再告一状,那就麻烦了。

    可是,嘴上不好明说,成国公内心里也是明白的。

    在万千浮华下,还有许多百姓在吃苦。

    段家的爵位,是他的祖父靠一生的战功、又因他父亲叔伯多战死而得来的,先帝封爵时,祖父已经老迈得起不来身来。

    成国公也练过功夫,落下一身伤,就算家里金山银山,也养不回他的身体。

    边疆百姓的艰难,他从小到大听祖父说了无数。

    成国公不叫段保戚妄言,却让人通知各位东家,只管再添酒菜敬故人,总归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掏钱的人不心疼,还记挂着不要随意浪费的百姓也就放开了手脚,满上了酒盏,对月拜了拜,又反手撒在地上,敬了先人。

    这股子悲戚之中,昏昏醉酒的人也醒了大半,顿时老实了许多,不再有人仗着酒劲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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