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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宣清楚如今局面对他不利,此时他若再有不合适的举动,被人抓着了鞭子,恐越发难以起势。那么一来,皇位之争,他就彻底落在其他人后头了。
这些时日,不管心里多么着急,他都知道不能乱,更是不能内乱。
孙宣能管住自己,可他担心陶昭仪。
陶昭仪在后宫多年,能有今日的地位,自然不是愣头青,可母妃太看重他了,关心则乱,指不定就上了别人的当。
孙宣费了好些口舌来安抚陶昭仪,让她务必冷静小心,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总归是多做多错,眼下,不做反而更好。
“至于前头战事,”孙宣笑了笑,“我们除了盼着将士们早早凯旋而归,并无其他法子,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地方。肃宁伯打过很多仗,若连他都啃不动乔靖,这满朝上下,谁也不行了。”
陶昭仪长叹了一口气:“肃宁伯府祖上便军功赫赫,伯爷有东异战功,此番再打下蜀地,程家晋为公府也不是不可能。原本,这样的人物该是我们极力拉拢的,可若是程晋之回不来……”
肃宁伯不胜,孙宣麻烦大了,但要是胜了,这样的人不为己方所用,又不知道会站到谁的身后去……
孙宣道:“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外头的老百姓弄不清蜀地状况、被人牵着鼻子走,肃宁伯府定不会那样。
若我不是个能扶得起的,他们不会选我;可要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取信百官,肃宁伯也不会因为程晋之的生死而弃了我。”
陶昭仪听进去了,重重点了点头。
孙宣又道:“就近日的军报来看,若无意外,孙璧和董之望撑不了太久了,一旦南陵收复,孙祈极有可能要做一番文章,涨一涨名望。
他要出风头,就会惹上孙睿。
母妃,我们隔山观虎斗,只管让他们先争去,不用去掺合。
至于父皇那儿,您就跟从前似的送点心送汤水,正事儿一句不问也一句不说,我们这点儿心思,哪里能在父皇面前搬弄?”
陶昭仪看着自个儿儿子,道:“你说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母妃相信,你最终能得百官、百姓信赖,能获你父皇期待。”
母子两人达成了共识,也叫孙睿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京城,因着落雨,天色几乎全暗了,而霞关上,天边还缀着些晚霞。
呼吸之中,浓郁的血腥气并未散尽,交战的两军已经鸣金收兵,兵士们正在打扫战场。
蒋慕渊抹了一把脸,拭去了血污,之后还有军议,他也就随意抹了抹,根本顾不上收拾仔细。
程礼之和程言之的状况也同样,说不上有多么狼狈,但也不再是京中勋贵世家的翩翩公子模样。
蒋慕渊抵达霞关已经有几天了,几乎每一日,两军都会围绕这重中之重之地打上一阵,朝廷想往前推进,蜀地想重新把霞关握在手里,你来我往着,谁都没有占到便宜。
肃宁伯把心思都扑在了用兵上,他自然无比担心程晋之,但他作为一军主帅,决不能把那些痛心模样展现人前。
他是主心骨,他的心定,军心才定。
底下这一个个兵,哪个不是谁家的儿子?他要拼劲全力让更多的儿子活下来,回到父母身边去,这是他的职责。
而打仗,牺牲在所难免,总有人会倒在战场上,他的儿子也会,肃宁伯会把儿子带上战场,也就有准备。
程礼之倒是一直在打听弟弟的下落。
那场战事太惨烈了,程礼之自己受了伤,也杀红了眼,刀起刀落时,顾好自己的命、顾好自己带的这一小队人的命,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心神,根本顾不上全程关注程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