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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深。

    中秋已过,渐渐消瘦下去的月盘也不如先前明亮,映在阴森森的牢房里,愈发白得渗人。

    虽是四面高墙,但这牢房建了好些年了,角落处总有些透风,很细弱,细到让人寻不到那缝隙在哪里,就是一阵阵的往骨子里钻。

    大半夜的,有人重重咳嗽了两声,喘气如老牛,听得人心发慌。

    角落一间牢房里,有一男子轻手轻脚地收拢了些潮湿的稻草,往一重伤之人的身下垫了垫。

    他叫褚韫,名字取的似个读书人,实则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冲锋陷阵、杀敌搏命。

    进攻霞关那日,他主动请缨,加入了先锋军,他原是不会被俘的,可他亲眼看到程晋之受伤坠马、落入敌军手中,褚韫来不及细想,脑袋一热也摔了下来,被一块捆着送到了这破地方。

    不算宽敞的牢房里塞了不少人,有和他们一样被俘虏的,有早前犯了事儿被关押在这儿的,也有一些当地的官吏。

    都是牢中人了,最初时也交流过几句,褚韫打听了些,晓得他们是不愿意随着乔靖等人造反而被关进来的。

    蜀地占据西南一角,世家、异族、官宦、老百姓,各色人都有,当然也各有各的想法,乔靖能一手遮天,但也无法笼络了所有人心。

    不支持他的,要么丢命,要么下狱。

    程晋之半醒着,他的伤势太重了,一日里的大半时候都在昏迷,褚韫只在他半醒时喂他喝两口水。

    说是水,其实还真不干净。

    可这里就是这么个地方,馊饭馊水都不够填肚子,谁都想活命,哪里还会顾忌那些。

    以程晋之的伤情,要不是褚韫顾着,护住了“属于”他的那份“伙食”,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早就没气了。

    见褚韫照顾程晋之,同牢房的一老者叹了口气,他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眼中露了几分同情。

    “他的伤势怕是挺不住,这么下去,你们谁都……”

    褚韫挤出笑容,这位是本县的刘师爷,知县大人不肯造反,叫乔靖砍头示众,刘师爷没捞上被“杀一儆百”的活计,扔进了牢里,以他年过半甲的身体,也就是熬一天是一天了。

    褚韫道:“我知道大人好意,可我们镇子就出来了我们两兄弟,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哪里能不管他……”

    在牢里,褚韫一直说程晋之是同乡兄弟,不敢透一点口风。

    与他们一道被俘、认得程晋之的,还有两个人,亦是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过。

    当日敢做先锋军的,哪有一个是怕死的?

    程晋之如此身份都与他们一道冲锋陷阵,哪个说穿了他的身份,哪个比战场上的逃兵还不如。

    可再是咬死秘密,他们心里也没有底,程晋之那么重的伤,又是这么一个环境,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牢房外,传来几句不清不楚的人声,过了会儿,一人从外头进来,对方显然很不适应这里的状况,脚步惊慌,踉跄着进到了这最里头。

    来人裹了厚厚的、打满补丁的素色披风,脸被遮了大半,直到蹲在牢前开了口,褚韫才发现这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

    “爹爹……”妇人噙着泪看刘师爷。

    刘师爷愣住了,颤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胡闹!”

    妇人从披风里取出几只还温热的馒头,道:“您收好,我没别的本事,救不了您出去,就这两口饭,您不要省了,我想法子继续给您送。”

    刘师爷刚下狱那会儿,新来的知县管得严,底下有些顺从了乔靖一派的小吏根本不敢收刘家银子。

    这些时日打下来,蜀地吃了些亏,新来的上峰又不好相与,底下有几个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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