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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睿进了静阳宫。内侍笑着请安,接过了他的雪褂子。
孙睿没有往内殿去,而是站在炭盆旁暖手。
炭火旺,离得近了,难免觉得干燥和炙热,但孙睿却觉得很舒服,他甚至眯起了眼睛,而后缓缓睁开,看向四周。
今日的静阳宫,人还是那些人,大抵是不敢太张扬,各个都很谨慎,但眉宇之中还是透着喜。
就像刚刚向他问安的内侍,那股子喜悦清晰极了。
可这些欢喜没有让孙睿觉得舒畅,反倒是有了些不好的回忆。
他想起了前世,圣上让他监国的时候,静阳宫上上下下的反应。
彼时,他已经跟着圣上在御书房看折子很多年了,没有太子之名,但大伙儿都知道,皇位就是他的。
那日,圣上染了风寒,身子不适,难得歇了早朝。
也就是第二天,圣上下旨,说自己要静养,由皇三子监国。
孙睿对此并不意外,只觉得是情理之中的安排,可他到静阳宫来给虞贵妃请安时,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振奋与得意。
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旨意在手,就跟得了定心丸一样。
他们看孙睿就是在看得道之人,小心翼翼地奉承、恭维,仿佛全然忘了,顺德帝还在养病。
那个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帝皇,仅仅只是病着罢了。
那时候的孙睿还没有琢磨过味道来,他依着父皇的心意治国,直到顺德帝驾崩,圣旨上压根不是他的名字。
孙禛登基,孙睿再一次走进静阳宫,看到那些奉承、恭维的笑容都转到了新帝身上,他才霎时间尝到了滋味。
宫女嬷嬷内侍们哄着孙禛,反正得道的是静阳宫,谁登位又有何干?
他们只记得孙禛了,把当了几十年幌子的孙睿抛在了脑后,一如当初他们忘了养病的顺德帝,一模一样。
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失落,他的质疑,他一切的一切,在荣登大宝的孙禛面前,不值一提。
而现在,这种笑容又落到了他的身上,孙睿抿了抿唇,他只觉得浑身冰冷,炭火带来的那点儿暖意都无法抵抗。
许是孙睿迟迟没有动静,在内殿里与孙禛说话的虞贵妃寻了出来。
见他站在炭盆旁,虞贵妃紧了紧眉宇,道:“今儿又冷了些,你从文英殿过来,怎的没人给你备个手炉?”
“备了的,过来得着急,忘了拿了。”孙睿淡淡答道。
虞贵妃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你忘了,也无人替你记得?身体要紧,底下人马虎,你自己不能马虎。还过来得急呢,你真急,怎的禛儿都坐了好一会儿了,你还不进来?”
“是他着急。”孙睿又答。
虞贵妃望着孙睿。
若是搁在以前,她大概就笑着说孙禛贴心了,说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惯会在母妃跟前讨巧,可她现在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从孙睿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疏离,不明显,却叫人心惊。
虞贵妃又想到了前回母子俩说过的话,她斟酌着道:“母妃知道你担子重。
那么多兄弟,只有你从小随你父皇学政,较之其他人,你远远走在前头,如今,其他殿下们进了文英殿,你亦不敢落于人后。
你说你父皇没有真的认同你,可是睿儿你看,他松口了,他的选择还是你。
你别自己胡思乱想,想得连兄弟情分都生疏了,你能得进一步,禛儿也很高兴……”
孙睿没有打断虞贵妃的话,他就这么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前世已有答案,他也无需与虞贵妃争论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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