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孙睿真的犯糊涂,且这糊涂犯得留一堆小辫子,那就该重新考量。

    孙睿也是年轻,一时糊涂、做事不够周密,这些不要紧,他们几个老家伙拧着规整着,过些年会越发长进。

    怕就怕,不是一时糊涂,孙睿偏执着一条路走到黑,那般性情,即便这位是皇子之中资质最好的,他们也不敢叫他为太子、为天子。

    劝不得、又拉不住的天子,是最可怕的。

    总不能他们三个老家伙,一只脚都在棺材里了,还要在朝堂上拿撞柱子逼皇帝妥协吧?

    指不定撞了一地鲜血,偏执的人都拽不回来。

    圣上听了傅太师的话,垂着眼看孙睿:“你说,你知情与否、参与与否?”

    孙睿欲言又止。

    他并非不能置身事外。

    他可以把所有的事儿推出去,反正赵方史这枚棋子已经没有用了,不如让对方最后发挥下余热,顶下狐假虎威的罪名。

    只要不是铁证,以他皇子身份,还能跟个当官的一样,为了明州这点贪墨案子而被贬谪不成?

    认与不认,他还是文英殿里的三皇子。

    那太子之位,原就是不想要的,算起来真没有什么区别。

    可刀子是亲手递的,孙睿这会儿撇清了,难道就真能取信于所有人了吗?

    人心,本来就是最难猜测、也最难改变的,一旦认准了,根本不会回头。

    一如他的父皇,认准了孙禛就是孙禛,前世为了让孙禛登基,不惜拿他当靶子,不惜削了好几位有功有能之人的权,甚至困死蒋慕渊。

    今生,为了孙禛,父皇又设文英殿,寄望于他和孙祈、孙宣挣破脑袋,给孙禛让路。

    那便认下吧……

    棋子废了,功效还是不能少的。

    “儿臣知情,”孙睿双手握拳,抵着地面,声音略有些颤,“儿臣有罪。”

    “你听听!”圣上转头对傅太师道,“朕可没有冤他!”

    傅太师暗暗叹息,只能继续问孙睿:“殿下,依你之见,如何处置赵方史,赵侧妃那儿……”

    “明州状况,一切由都察院定夺,”孙睿道,“赵氏只是妇人,她才是被瞒在鼓里的那个,赵方史贪墨,与她没有干系……”

    圣上越听越气,摆手道:“退出去吧!朕与傅爱卿商议政务,你去看看你母妃,然后回府思过!什么时候处置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孙睿磕了头,起身时,膝盖极其不适,他皱眉忍下了,一步步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