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书法也没啥名气,可他是世袭的书艺局——翰林四局都有世袭现象存在,当上了待诏直长的武好古现在也有权力把自己的后代招入画局——累世经营之下,家产还是颇为丰厚的,和武家一样,都住在豪宅林立的西城厢,也是一栋十万缗级别的大宅子。

    夏老头也知道武好古现在的风头有多猛,因此对他这个二十来岁的后生非常客气,亲自出迎,还在内堂摆酒款待来访的武家父子。借着一丝酒劲,老头子似乎对武好古敞开了心扉,说了很多贴心的话语。

    “向道,大郎,这些日子可有人和你们说过那赵小乙的身份?

    我告诉你们,他很可能就是当今官家的十一弟端王啊!书画行里面不少耳目通灵的老家伙都知道了……他们表面上对大郎你挺尊敬的,实则都等着看你家的笑话。”

    “啊?”

    武好古得了这个消息,马上装作吓了一跳。

    “赵……赵小乙是端王!?”

    武诚之则被真的吓着了,紧张地看着自己这个本事很大,但是招惹的是非比本事还大的儿子。

    上回惹到刘有方已经快把人吓死了,这回怎么就惹上端王了?

    这端王……将来很可能要做皇帝的!

    夏老头继续说:“大郎,其实和端王玩玩也没甚底,赵家的亲王都是大器量的人,说不定还会因此看重与你。但是同行是冤家……而你又恁般年轻,终不能服人,所以这待诏直长和书画行首对你是高处不胜寒了。”

    武好古眉头紧皱,显得非常焦虑,“那该如何是好?”

    夏老头摇摇头道:“你啊,就不该接下待诏直长……当时就该辞谢掉,做个书艺或是祗候就好了。”

    会好?武好古心道:越大越好做才是啊!

    待诏直长还是小了,要是赵煦直接赐个九品芝麻官,至少开封府书画行里没有人敢不服自己了。

    心里这么琢磨,脸上却依旧一副快要急死的样子,“现在待诏直长都做了,再请辞的话……”

    “现在当然不能辞了,”夏老头捋着白胡子,一副关爱晚辈的模样,“官家都说你是画中第一人了,这待诏直长你不做,谁还敢做?谁要代替你去做,岂不是官家搞错了?”

    官家永远不会错……至少对翰林图画局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老头子眯着老眼看了武好古一眼,“书画行首却不一定非要待诏直长来做的。”

    待诏直长是当然的书画行首!

    但是,书画行首不是官方的职位,而是行业推举的。如果武好古自己推辞,那么大家也就顺理成章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画界元老了。

    武好古听到这里,已经有点明白了。

    他连连点头,“说的也是,只是这书画行首,谁来比较合适?”

    夏老头道:“还有谁?自然是翰林画院的杜待诏了。”

    原来是杜用德想做书画行首!他当不上待诏直长,捞个书画行首做也聊胜于无。

    夏国诚说:“他当年可是以艺学的身份,上书给神宗皇帝的,在书画行中可谓德高望重!”

    杜用德上书神宗的事儿是真的,为的是改变画院论资排辈而不重画技的惯例……他的上书肯定是有效的,要不然现在当待诏直长的肯定是他了!

    熬了那么多年,熬资历也该熬上了。

    结果因为他自己的上书,现在画院的待诏直长必须是画技第一(在画院中)才行,这个人当然是武好古了……真是叫杜老头有苦难言啊。

    武好古看着夏国诚问:“若是我不肯让出行首呢?难道会没有人推举我吗?”

    虽然待诏直长必是行首,但是推举的过场还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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