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段宝珊紧紧抿着唇,而后梗声重复着段保戚的话。

    战事过去了,她的磨砺也都过去了,而且,她的请缨是有成果的,无论是对段家还是对朝廷百姓,这几个月的坚持是有意义的,父亲会好起来,国公府的匾额能保住,会传承到兄长手上。

    这就够了。

    榻上的成国公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模模糊糊的,他努力辨认着边上人的模样,他看到女儿就在身边。

    他放心了,又闭眼睡了过去。

    军报陆续送往京城,胜利的消息让百官振奋,也让百姓喜笑颜开。

    朝会上,圣上难得的接连几日都是笑容。

    回到御书房,他甚至心情极好地哼起了小曲,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振奋。

    这些年,天灾人祸,国库紧巴巴的,捉襟见肘,他无论想做什么都受了钳制,以至于无法敞怀。

    如今几场大战,大败北狄与东异,圣上突然就气顺了许多。

    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顾家奇袭北狄刺瞎安苏汗眼睛,肃宁伯血战逼东异俯首称臣,当时的畅快与意气风发围绕着他,让他一下子从缠绵的噩梦里脱身出来。

    他不信自己会被咒骂百年。

    他北退狄人,东杀东异,西南羌人、苗人避朝廷锋芒,如此局面,他怎会被骂?

    圣上兴致高涨地看折子,哪怕有些奏章的内容叫人头痛,但他依旧心情不错。

    下午时,小内侍进来禀了声,说陶昭仪亲自送甜羹来了。

    圣上把笔放下,让人引陶昭仪进来。

    没有经韩公公的手,圣上让陶昭仪给他盛了甜羹。

    一碗下肚,他眯着眼,靠着龙椅,悠闲极了:“朕去你那里用晚膳。”

    陶昭仪的脸上迸发了喜悦。

    自打她打听到圣上夜里难以安眠开始,他除了偶尔去静阳宫用个饭,或是去慈心宫尽孝心,圣上已经极少在后宫用晚饭了。

    随着战事结束,她今儿拔了头筹。

    陶昭仪欢欢喜喜回到自己宫中,想事事周全,她不止想让圣上用这顿晚饭,她还想让圣上留宿。

    她依着圣上的喜好盛装打扮,甚至亲手做了一份点心,果然换来龙颜大悦。

    晚膳后,圣上没有立刻走,而是坐下来与她下了一盘棋。

    很快,宫里各处都收到了信。

    圣上留着陶昭仪那儿了。

    虞贵妃忧心忡忡,圣上不想立孙睿为太子,莫不是要偏向孙宣?

    刘婕妤倒是轻松,陶昭仪能拉拢圣上,那她也有机会。

    夜深了,层层幔帐下,月光都投不进来。

    圣上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子凸着,大口喘气。

    他的额头、身上全是汗水,双手紧紧攥着,胸口不住起伏。

    他又做梦了,那些熟悉的梦境滚滚而来,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