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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吕侍郎垂着脑袋,脸上很是不好看。他为官多年,原以为已经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手了,轻易不会在脸上露出端倪来,可这一瞬,他有些绷不住。
卞员外郎的运气着实不错,但也是几次搏命、从刀口上爬下来的,而吕侍郎自己,才是运气最不错的那个。
要不是老母重病,他得了恩典回去照顾,去南陵的极有可能是他,被孙璧扣下的也会是他,十之八九,今儿呈到文英殿里的名单上,官阶最高的还是他。
他侥幸活下来了,可那名单里牺牲的刑部大小官员,皆是他的下属,其中亦有好几位与他关系极好。
这还是已经辨认出了身份、确定了的名册,不知道还有多少是没有认出来的。
十年寒窗供出一个成材的当真不易,又是年轻有为,扛起一大家子,那些人,就这么没了……
吕侍郎越想越难过,几乎克制不住的,抬头扫了孙禛一眼。
孙禛毫无感知,还在骂董之望与孙璧。
倒是吕侍郎身边有两人注意到了,赶忙把话题带开。
“那些丢了的孩子还没有消息吗?”
“折子上没见提呢……”
傅太师轻轻咳了声,道:“只能再等等,给余将军些时间。”
京里很是关切孩子们的下落,这一点余将军很是清楚,几本折子上都没有提及,傅太师想,肯定不是他故意拖延不追查,而是还没有查到。
就傅太师对董之望那人的了解,这些年丢在南陵的那么多孩子,恐怕结果也很乐观。
董之望是自己要完蛋了也一定要拖上一群垫背的,他杀了那么多被扣下的官员,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孩子们。
凭心而论,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想所有人皆大欢喜,是痴人说梦了。
傅太师想了想,道:“如何押运孙璧,还是要尽快定个章程给余将军,南陵官场上下如何安顿,也要吏部早些出个意见。”
孙祈听见了,心思转了转。
当时两湖大换血,他还是个插不上手的皇子,没有从中捞到什么好处,现在南陵换人,不说占据高位,也要塞几个自己人到能办事儿的位置上。
就算他不动,他那几个弟弟也不会袖手旁观,势必要塞人。
官场上的这些运作,足够文英殿里商讨一阵子的了,但老百姓之中,还是盼着孩子们。
宫里消息传出来,一时之间定然失望,可晓得三个衙门被扣下的官员几乎都丢了性命,又是叫人一阵接一阵的害怕。
“这都是什么疯子!自己造反活不了了,也不叫别人活!”
“不疯能造反?不疯,能买那么多孩子去炼丹药?”
“也是虎子运气好被救下了,余下两个,我看机会不大了……”
“这话小声些,别叫人家里听见,剐心剐肺的。”
“提心吊胆没个准信是煎熬,确定遇难了的是天都塌了,老头子家巷尾那户的小子是大理寺当差的,名册上就有他,家里母亲哭断了魂,祖母怕是也熬不了几天了,惨啊……”
“我晓得你说的那户,就是个跟芝麻官差不多的小吏,跟着去南陵做苦差事,就指着多出些力气往后好出头,没想到,家里福没享到,人也没了。”
外头叹息声不断,御史们的折子自然也一本接着一本。
大朝会上,有几个花甲之年的老御史,指着孙睿和孙禛一顿骂。
孙睿半垂着眼,半句自辨没有,虽不清楚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但起码态度还是挺可以的。
而孙禛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一双眼睛充血通红,不见丝毫委屈,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