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肉的血坑,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马。

    几轮过后,鼓点又起,官兵军阵徐徐而来。

    他们一面面大盾牌竖着,很高很大,后面什么人都看不到,唯有盾牌之间露出那一杆杆森寒的枪尖寒光,使众流寇胆寒失色。

    黑压压如同整体山脉一般的军阵不断逼近,看着他们如墙而来,带着山岳般压迫的气势,李自成咽了下口水。

    从什么时候起,官兵从上到下都换了一副面貌。

    如果你能从空中去看,就能见到这个战场处于广阔的商洛平原,西面是山,南面也是山。

    最后战斗打响的时候,四个方向都有黑压压的得胜官军慢慢支援过来,而原先声势浩大的闯军,如今却势弱的可怜。

    随着更多官军加入战团,包围圈也在逐渐地缩小。

    这个包围圈由最开始自商洛外大营到山阳、函谷关一线,随着战事的进行,缩小到如今这个肉眼可及的程度。

    火铳声和蒙古骑兵的弓弦声一直没有断绝,现在包括掷弹队在内,所有火器兵和弓箭手都已经在自由射击。

    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稳住军阵,用三段击和齐射来增加火力,而是尽可能快速地瞄准,击杀贼寇。

    因为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除却前阵正在继续推进的宣大军与禁军,余的兵马根本不用担心流寇会成功突围。

    李自成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一步来了?

    按照以往和官军交战的种种常理来看,无论如何不会有这样的军队,何况若是有这样的军队,为什么不在从前的战斗中用上。

    如果他们有这样的部队,怎么可能还让自己的闯营纵横中原,在西安建立大顺。

    还有那几次大战,为什么不把这些军队用上,白白遭受那么大损失,甚至连孙传庭和大小曹全都死了。

    事实上,以往官军还真没有如今这样的力量。

    但是从四年前陈奇瑜就任五省总督开始,大顺在山西、河南接乱不断的失败,已经证明了如今官军与往日的截然不同。

    用粗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官军一直在大步迈进,李自成的闯军却进步很小甚至可以说是驻足不前。

    就是这最后一战,他们与四年前变化的,无非是老营的增多,还有一些军制方面的调整,战术甚至军械配备方面,都没有任何变化。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一直是东征失利之后的闯王李自成,而不是穿越而来的崇祯皇帝,更不是陈奇瑜和堵胤锡。

    看着前面宣大官军和禁军好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的在收割生命,看着自己昔日纵横中原的部下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模样。

    李自成,这位曾威名赫赫的闯王,脑子中总算是渐渐清晰起来,但这个时候幡然醒悟,实在是太晚太晚了。

    前军都督李友退往函谷关,被戚家军轰成碎肉;制将军吴汝义四面被围,在绝望中自尽;老营首领高桂英遭蒙古骑兵与火枪骑兵合围,力战而死。

    失去了所有羽翼的所谓闯王,如今也只能盲目的跟着所余不多的部队东冲西突,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了。

    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李自成的耳边,不断回荡着马匹的惨嘶,还有流寇们惊慌失措的哭喊。

    当然,最震撼的,还是明军排山倒海般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