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句显然是问陶琚的,然而后者呆呆地看他,似乎是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又或者是想明白了,却不敢置信。

    朗金则是抬头,看向虽已雨歇,却阴云密布的夜空,心中有些迷惑:

    那只“瓢虫”真是往那边飞的?

    他之前百忙中也扫了两眼,似乎与唐立所指方向,错开了一些角度。

    唐立显然极有信心,且理所当然地表示:“找不到‘钢玉号’,咱们就近距离参观一下伍执政的军舰也是好的。有他们保驾护航,想来些许海盗,也不至于撒欢儿;也许中间没油了,还能借点儿……”

    朗金眼角又抽了一记,或许是心虚,唐立这说法,怎么听都像在点他。

    自家那点儿心思,貌似尽在这位新总监的掌握之中。

    还有,唐立这说法,大有“如果找不到钢玉号,咱们就找军舰乐一乐”的意思……

    这时候,同样不想找死的王培烈,完美充当了朗金的嘴替:“可是唐总,那边可是有前科的,确定不会把咱们再标成海盗,一炮给轰了?”

    “嗯,坦白说,我不太相信伍执政那帮手下的节操。”

    唐立出奇地坦白,说得艇上其他上心下又是一沉,但很快,他又哈哈大笑:“不过我相信咱们今晚上的运道,让‘瓢虫’狂轰乱炸都不死,凭什么要死在海上?”

    “……”

    游艇上的人们,仿佛脑袋和喉头同时挨了重重一击,说不出话来。

    小艇划过黑沉沉的海面,离岸越远,风浪越大,越没有方向感可言。

    令人惶惑的沉默中,身后引擎的轰鸣以及游艇切过海面的水响,在这黑沉的阔大空间里,清晰又微渺,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回音,全都被深沉的黑暗、无穷尽的潮涌吸食殆尽。

    同样被吸食的,还有人们身上的热量。

    这样的情境,使得心理防线本就已经崩溃掉的陶琚,不由自主打颤,几秒钟后,连牙关都忍不住“得得”作响。

    “哎呀,何必呢?”

    唐立的臂膀适时圈住陶琚的脖子:“八怂啊,也许你不信,但今晚你遇到我,真的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不是有那句话嘛,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算劝慰吗?

    旁观的朗金忽然感觉,他正处身在一个极致空旷的剧场中,舞台上正演着一场荒诞剧。

    他既是观众,又是演员。

    似乎置身之中,却又永远投入不进去。

    而此时,舞台上响起了戏剧化的台词:“船,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