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与时偕行,不能总想着熙宁、元丰、元符年间的事情。所以咱们和苏辙,也不能算是敌人了。”
还别说,蔡京的话很有道理啊!
张商英、邓洵武和刘逵三个仔细一想也对啊!绍述什么的,无法就是拿富国强兵忽悠官家。现在是国不富还是兵不强?官家刚刚搬进了崭新的琼林宫,西贼也被揍得喊爸爸了,而且西北的战事一停止,军费开支肯定大减,又有了个不大花钱的新府兵……所以富国强兵什么的,对赵佶没有多少紧迫感了。
而且帮着赵佶富国强兵的也不是“绍述”,而是高俅、武好古这帮幸近,哦,现在不能说他们是幸近了,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如今咱们和苏辙、韩忠彦、范纯粹其实都是旧党了,”蔡京苦苦一笑,“经术造士又如何?研习汉唐经学又如何?在《实证论》和《理性论》面前,不一样是陈旧之说?不一样要用实践来检验,用理性来推论?
而且实证派有三大学宫,七大学院,六门基本之科,十一门专业之科……所传授的学问,可比经术之学更深更广,而且还能不停精进,不再是故步而封。你们难道不觉得危险吗?”
传统的儒家学问不说是停滞,至少也是发展缓慢的。宋朝的儒学只是终结了汉唐经学,并不能说比汉唐经学高明多少。至少“学以致用”的荆公新学看不出有多高明。倒是起源于北宋的理学、心学倒是大有精进。不过现在理学和实证学派一样,都是传统儒学学者眼中的异端——用后世比较能理解的归类,理学、心学都属于唯心主义,而《实证论》和《理性论》无疑是属于唯物主义的。
也就是说,对蔡京等人所坚持的荆公新学而言,现在左边是唯心主义,右边是唯物主义,两边一起挤压……蔡京要守住自家的学术阵地,得有多大的学问才够用啊?
而学术阵地失陷的后果,是远比后世人们想象的要严重的!
要不然王安石也不会在主持变法的同时创立荆公新学,建立一个学派来推行自己的主张了。而蜀学的代表人物苏东坡和关洛之学的首领程颐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打击了。
蔡京接着说:“据我所知,苏辙虽然是苏东坡的弟弟,但他并不同意实证学派,也不赞同理学。他的学问和咱们的荆公新学虽然不一样,但终究是一路的。
如果咱们能把苏辙摆到右相的位置上,一来可以顺了官家建中靖国的意思;二来也能稳住韩忠彦、范纯粹、范纯礼等人……他们和苏东坡不一样,和云台学宫也不是一路的。”
蔡京推苏辙上台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挡住对自己威胁比较大的张商英和吕惠卿——这两人都是新党大佬,资格又老,如果当了右相新党就不是蔡京的一言堂了。
而苏辙对蔡京的威胁就小多了,苏辙不可能当上新党的首领,而且赵挺之入政事堂是肯定的。到时苏辙就是个光棍,能有多大用处?
再说了,蔡京也不会无条件支持苏辙。他想让自己的弟弟蔡卞入主国子监!
蔡卞可是当过尚书左丞和知枢密院事的大人物,而且也是熙宁三年的进士,入仕35年,又以学问著称,如何不能屈就一个国子监祭酒?
而蔡卞一入国子监,就会想方设法化解辟雍学宫生员伏阙上书的危险。这样到了今年冬天,蔡京就能煽动公车上书,一举把实证派打成伪学了!
……
武好古这些日子,都在张罗着苏东坡的身后之事,这也是他滞留在开封府的理由。
苏东坡是以右相的地位去世的,自然是极尽哀荣。先是官家赵佶照例宣布废朝三日,以示哀悼,然后还有追封了王爵,追赠了太傅,还赐下了“文忠”的谥号,配享孔庙等等——等到赵佶自己驾崩的时候,如果北宋还在,他老人家也没去雪乡打猎的话,苏东坡肯定还有配享太庙!可谓是人臣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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