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怀疑。

    “你太让我失望了。”元晞没了笑容,垂眸看着他,眼底的雷霆冰霜,几乎要压倒一切。

    许闫晨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元晞冷声道:“我教导过你们,不要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那是最愚蠢的行为。你不仅这样做了,而且在质疑自己之后,居然没有选择逆水而行,反而决定放弃?许闫晨,难道你觉得,当初我收你为弟子,只是因为逼不得已吗?”

    许闫晨一脸茫然:“……徒儿不知。”

    “你大师兄元石,和你二师兄灵靖,与你都不一样。这不一样,并非是天赋,而是他们自我的品性。你只看到了你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优秀,却不知道,他们为了如今的一句评价,付出了多少努力。”

    “你的大师兄,原本只是一个偏激桀骜的少年,后来他成为我的第一个弟子,潜心学习,彻底摒弃了身上的浮躁之气,沉淀下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而你的二师兄,如今尚不满七岁,小小稚龄,却展露出了非一般的天赋,但你可知,他家中亲人皆不在,我收下他为弟子的时候,他亲眼看着他的父亲死去。在幼年只是承受这样大的变故和痛楚,他质疑过自己吗?他有选择放弃吗?没有,就算只是孤身一人,你的二师兄灵靖,喁喁独行,却坚定地选择走在这条路上,从未想过要放弃,或者回头。”

    “我知道最近外面有很多流言,许是被你听进去了。但,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若你立身坚定,不为外物所动,那些流言不过只是清风拂山岗,无须在意!用他人的言行,给自己划下一个圈子,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元晞的话,越来越严厉,却声声字字,如洪吕大钟,震得许闫晨振聋发聩,满脸泪水。

    “弟子……知错。”

    元晞看着依旧匍匐的许闫晨,也注意到,他的脊背,似乎挺直了些。

    她知道,这个弟子,是将她的话,当真听进去了,而不只是敷衍。

    元晞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下来了些:“小晨,你可知,当初在开山大典,我为何会选择你为我的弟子?”

    许闫晨愕然地抬起脸,哭得很是丑陋:“徒儿,徒儿不知。”

    “我以镜花水月之阵法,拷问在场那些少年的心,你是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人。你的内心之坚定,超出你自己的想象。许闫晨,你是一个有大毅力的人,学习风水,天赋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坚持才是。这是一条注定孤独而枯燥的路,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而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若是没有大觉悟,走上这条路,注定失败。”元晞谆谆善诱而道。

    她说的话,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声?

    正如她自己在风水一道上的修行,外人不管说她再怎样惊才绝艳,说她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如今更是给她冠上了天下第一风水师的名头。

    可,他们怎知,自己在跟随外公,隐居深山,硬生生撇去那浮世生活,只有清风明月相伴,山中鸟兽和鸣,那一坚持便是十几年,又是一种怎样的枯燥?

    若是当初她静不下心来,恐怕再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只会折戟在漫长而枯燥的道路上。

    霎时间,许闫晨犹如醍醐灌顶。

    他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几耳光,虽然由内而外的痛,可是他的茫然,他的不知,却通通被人打醒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和迷茫是多么的可笑。

    就如师父所说的——

    愚蠢!

    “徒儿,明白了。”他诚挚地说着,再次拜伏下去。

    这一次,是满怀对师长的敬意,和感谢。

    元晞点头道:“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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