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沐只能摇了摇头,将想不通的事情暂时压下。他只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他短暂休息一下之后,起身往屋外走去。

    王府很大也很深,与此同时,在东山郡王的书房之内,陈浮生坐在椅子上,而他的对面竟然也坐了一人。“宋先生,你看出什么了么?”陈浮生发问。然而坐在他身前那人,竟然是在曲水流觞敬陪末座的宋笛!

    此时的宋笛,完全不是方才李沐所看见的那般普普通通。能让郡王都叫他一声先生,这人哪里会普通了?

    宋笛坦然自若,年轻的脸上浮现着几分老谋深算的味道。“凌公子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小子的实力,应该是比鳌龙强。而且,他自己说的也没错。就现在所掌握的消息来看,他的确是在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

    “消息不会有错?”东山郡王质疑道。

    宋迪摇了摇头,说道:“王爷请放心,消息来自听风轩,绝对不会有错。”

    “话虽如此,但是归顺朝廷的听风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听风轩了。”东山郡王叹道。“自打徐辽家的小儿子成了听风轩实际的话事人。这味啊,就变了。”

    “徐王爷家中的世子徐林森可是真正的人才。不过那徐之雷,貌似差了点火候?”宋笛笑着点评着当朝唯一异姓王并肩王徐家的子嗣。这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立刻要被抓住问罪。然而在这里,除了东山郡王之外,不会再入其他人耳中。

    东山郡王坐在书桌后,笑道:“徐鹤止啊徐鹤止,当真是虎父无犬子。也不知道他那小儿子是不是真的是醉心江湖。”

    “若只是做着江湖的春秋大梦,倒也还不错。听风轩原来的主人可是博雾。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博雾这一盏灯里,怕是注了鲛脂。如今他隐身在那徐之雷背后,反倒是更看不透他了。”

    “那宋先生的意思是?”东山郡王带着几分求教的心思。

    宋笛掸了掸衣袖,说道:“王爷不必担心,听风轩还是能够相信的。而且,我们要等的人,也已经到了涯城。”

    “那三月之后,陛下寿辰?”东山郡王盘算了起来。“能成否?”

    “王爷,成与不成。这件事,您都可以从中获利。旧党和宗亲推王爷您为台面上的人,当初您也有所不愿,可事实呢?王爷您现在这滋润的生活,不就正是从中得到的好处么?”宋笛伸出手,凭空为东山郡王画着蓝图。“新党势大,朝廷内外都是他们的人,陛下难道就真的不会担心一发不可收拾?庞大人的确是革故鼎新,一心为民。可他变法还是靠着新党不是?新党支持他,他就算再推脱,他也是新党的人。他只能往前走。”

    “可走得越顺,陛下的心就越忌惮。经过当年宇王一事,陛下的心病就未曾痊愈过。他不是怕没有人与庞恭作对,他怕的是没有人和庞恭作对。所以,旧党和宗亲的反对,陛下不但不生气,反而会安心。”

    “庞大人的方田均税法已经让大人们和贵胄们吐出了土地,现在又要市易法断人财路。想整治庞大人的人可多了去了。但是他们所掌握的东西,都是不痛不痒的东西。因为陛下信任庞大人,又这份心在,那么再多的脏水,也撼动不了这块礁石。”

    说道这里,宋笛微微一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有一样东西,是陛下心中跨不过去的坎谋逆。与当年宇王有关的人和事,都会让陛下失去一个明君该有的冷静。宇王假死六年之后才真正死去,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幸运的是,我们也知晓了。”

    “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宇王骨肉,现在又有一个参与到当年谋逆之中的李家后人作证,这一切就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宋笛继续说道,“庞大人这块礁石,大风大浪都压不倒。然而这招可是釜底抽薪。为了保证那人愿意以自己的命来作证,那么将他唯一的儿子控制在咱们手中是完全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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