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司非稍作清洁后换上新军装,盯着镜子来回整理衬衫领子和袖口。肩头银白色的圆在镜中闪烁了一下,她随之低头看过去,不由伸手去摸普通士兵通用的肩章标示。

    这身军服她曾经憧憬过。

    如今真穿在身上,她心头肩上却像压了千钧重物,沉沉地一个劲要向下坠。

    随手抓起梳子,司非将头发仔细捋顺,向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温和谦恭的微笑。

    林博士说得没错,数据可以随便篡改,记忆却不能够。

    但她无需逃避。单单是这一身军装,就足够替她档掉一大半注意力。

    旧识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大都不会多看小小的上等兵一眼。

    2区时间晚六点,林登中心灯火通明。

    某个来自蓝星的中将在演说,情绪激动,词句有力,说的是奥伯隆围剿作战胜利的不易与光荣。

    观众们专注聆听,随着演讲者的情绪或肃容正坐或微笑点头。司非挤在小角落里,感觉像站在戏台边缘,左看右看都是演员。

    演讲没有持续很久,重头戏是之后的社交。

    等集中演说结束,司非立即找了中心大厅不起眼的角落站定。从侍者手里拿过一杯颜色好看的饮品,她拿着高脚杯,只静静打量四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所在的位置不僻静也不喧闹,来往的人不会多留意看她,她也不用担心无心听到什么致命的墙角。

    围观上流社会的普通小士兵,这样的表现非常符合她的定位。

    今晚盛装出席的姑娘很多。

    她们大都有军衔,却选择华服。司非疑心这背后又有什么缘故,但反正这与她无关。

    杯中居然是甜甜的气泡果酒,理所当然地,里面并没有真正的酒精成分,很容易一口接一口地喝。司非克制地将杯子拿在手里把玩,回头一看,火星的夕阳美得惊心动魄,浓艳得宛如打翻了盛满暖色的调色盘,穿梭的人影映在幕墙上,墙内墙外的分界线消解不见,人成了鲜亮画布上单薄的黑灰剪影,每步都走在火星艳丽的云气上。

    人群微微骚动。

    司非漫不经心地回头,怔了怔。

    苏夙夜军装笔挺,笑笑地和几个年轻军官从人群里穿出来,立即勾走了厅中大半的视线。

    原本分散的人群倏地围拢,将苏夙夜一伙团团围住,其中尤以女伴为甚。

    有那么一瞬,司非疑心对方准确无误地朝她这里看过来。

    大约是错觉。

    她低头笑了笑,默不作声地往大厅外走。

    她并不想和对方打照面。又或者说,她不应该再和苏夙夜有更多的牵扯。

    林登中心各处都有人零散结伴,司非绕了好几圈,才在上层楼梯转角与幕墙的夹角处驻足。旋转楼梯半隔开大厅的喧嚣,她面对幕墙外掺入冷色调的夕照,吸了口气,自嘲一笑:她已经无法习惯这样的场合,人一多就只想避开。

    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司非警觉回头,脸上神情不觉变得柔和,声气却淡淡的:“您迷路了?”

    “算是吧,”青年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半边脸被夕照点亮,幽幽的双眸里两簇明亮的小火苗,随着他露出的笑容摇曳闪烁,“为了找您我几乎迷路了。”

    见司非不答,他从睫毛下撩她一眼,十分委屈似地说:“您似乎不想见我。”

    她忍不住想叹气,却紧紧将双唇抿紧,目光在对方肩头逡巡了一周,才慢吞吞说:“现在我该叫您苏中尉了。”

    “少尉和中尉能有什么差别?”苏夙夜满不在乎地瞄了眼簇新的肩章,审视司非半晌,自顾自笑了:“看来黑鹰没有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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