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脱帽谢罪:“儿臣不孝,让父皇忧心!”

    “太子不用害怕!”天子摆摆手道:“朕老了,没有心思再考虑废立了……”

    “且夫,太子淳厚仁孝,朕焉能轻废之?!”

    天子站起身来,看着一脸懵懂的太子,摇了摇头,道:“朕实话告诉太子,朕今日召集致仕元辅们,乃是要告知元辅一件事情……”

    他居高临下望着太子,忽然道:“朕前时已命谒者令郭穰往河西,以朕密诏白于鹰杨将军……”

    “其诏曰:使百年之后,太子乱家,卿可行伊尹故事!”

    天子的话犹如雷霆,炸响在刘据耳畔:“随诏同去者,朕亲笔所绘之伊尹迎太甲于桐宫图也!”

    “此事,朕本欲秘而不宣,奈何事已至此,朕不得不行此下策!”

    “以此事下告元辅老臣,上告祖宗宗庙,存档于兰台……”

    “为太子留情面,朕已令上下左右,元辅大臣,皆不得宣扬此事……除太子乱政外,此事不得公布!”

    刘据听着却是恍恍惚惚,懵懵懂懂,他甚至忘记自己最终是如何辞别天子,又是如何回到寝宫的。

    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时辰,他从梦中猛然惊醒。

    然后,浑身都是冷汗直冒!

    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他身着冕服,居于未央宫宣室殿中,群臣陛见之时,忽然殿外刀光剑影,数不清的披甲武士在一个看不起轮廓的大将率领下,直入殿中。

    “谁要造反!”梦里的他大喊着:“来人,勤王!”

    然而,原本跪伏殿中的群臣,却忽然起身,从腰间拔出利刃,狰狞的向他冲过来。

    “先帝遗诏:太子乱政之日,伊尹放太甲之时!”于是,他便被人摘掉冠冕,解下印玺,丢入一辆马车之中。

    梦至此被惊醒。

    刘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想着那梦魇一般的梦境,拳头握的紧紧地,嘴唇被咬的死死的。

    他知道,此生此世,他都将活在这恐惧之中,活在这阴霾之下。

    哪怕有朝一日,龙袍加身,居于天下之上。

    也有人能持剑而前,取他冠冕,囚他于祖宗陵寝之中。

    伊尹故事,读书之时,他还能拍手称快,以为乃是忠臣义士之行。

    但,如今……

    伊尹已经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最厌恶的名字!

    一个禁忌!

    “孤……”

    “难道连如何用人、治国,都不能自决?!”他将自己的头深埋于被褥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这咆哮声小到除了他自己,无人能闻,但其力量之大,却生生的让他的喉咙与声带都有些撕裂!

    …………………………………………

    “陛下……”卫皇后扶着天子,走过宫阙的回廊:“您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皇后说的谁?”天子问道。

    “不管是谁……”卫皇后叹息着:“臣妾都觉得太过残忍了!”

    “太子、张子重、太孙……”

    “您这又何苦呢?”卫皇后低声问着:“何苦呢?”

    “残忍?!”天子忽然笑了。

    “太子,为朕长子,天下元储,未来之君,自幼锦衣玉食,香车美人、剑客豪侠、文人墨客,凡其所喜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与太子相比,民间黔首之子,自四岁之日,便要缴马口之钱,其六岁稚子,便要为父母之帮手,八岁之子,洗涤、做饭、照顾弟妹,甚至挑水、生火、劈柴,皆需其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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